淩冽的寒風卷著漫雪花,不斷地遮蓋著血染的大地。
喊殺聲,哀嚎聲,一浪高過一浪,似連綿不絕又似此起彼伏。
景馳來到邊城已經三月有餘,大大戰役經曆了十數回,卻將北方蠻族死死地抵禦在了廣寧衛外。當初接到急報,他便不敢稍作耽擱,殿前請戰,親自領兵前來,今日……他終於親手斬殺了敵首。
景馳一手捂著胸口,一手以劍尖杵地,垂頭望著腳邊兒那方才被自己親手斬下的人頭,萬沒想到,竟然在斬殺敵首時,會有流矢飛來,幾乎在斬下那人頭的同時穿胸而過……
看著胸前的血水,順著鎧甲淌下在腳邊兒暈出一片紅雪,那敵首的人頭就滾落其中,臉正對著自己,眉目似乎帶著嘲笑望著自己!
是要死了嗎?如同父兄以及曾經所有的族人一樣?景馳艱難地側頭看向不遠處的邊城,在幾個月連續不斷的戰爭洗禮下,城牆已然破舊,可景馳記得,那裏長眠著父兄……
耳邊一聲聲的回響著離家時嘉善郡主淒厲的呼喊:“侯爺!”“侯爺!”……還有母親那句:“景家的男人都是狠心的!”“都是狠心的!”“狠心的!”一聲聲的,連綿不斷……
和著這四周漸漸停下的喊殺聲,景馳覺得很近,又似乎很遠……景馳眼前一黑,劍尖兒也再不能支撐他的重量猛地折斷,任由他就那樣向前撲倒了下去。
景馳仿佛看到了父親慈祥的臉龐,看到了兄長英武的雄姿,但這不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隻是他也分不清,最後一個念頭究竟是對妻子和老母的愧疚,還是對那個應該已經出生的孩子的牽掛,亦或者……是不甘……與那剛剛被他親手斬下的敵首倒在一起……
遼東總兵薑文壽此時也在這片戰場之上,剛剛斬掉一個頭領,便見北蠻人潮水般的退了回去。尚不知發生了什麼,四周便響起了歡呼聲,呐喊聲……
薑文壽卻莫明覺得心慌,回頭便遠遠看到景馳倒下的模樣,頓時嚇了一跳!這位爺若死在自己跟前兒,九邊之地怕是自己就要呆不下去了!
為了九邊安寧,錦鄉侯府的男子已經流盡了鮮血,便是女兒女婿們也沒能逃出命運。眼前這位年輕的侯爺,便是整個錦鄉侯府,留下的唯一血脈!
三年前老侯爺帶著世子便是長眠於此,墳墓就在那不遠的邊城內,若今日……薑文壽顧不得自己受傷的左肩,跌跌撞撞的朝景馳倒下的地方奔了過去。
到了跟前兒,景馳已經被許多兵將圍了起來,有人已經把景馳身上的箭枝斬斷,隻留一截露在外頭,血水卻還在潺潺的往外流。
見此薑文壽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卻仍睜大了眼死死盯著景馳的脖頸,見有跳動方才厲聲喝問道:“軍醫何在?都死了嗎?”
見薑文壽到來,原本扶著景馳的將,急忙將景馳交予身旁兵士懷中,上前稟道:“侯爺中箭,瞧著不像是流矢,應是蓄意而為。”完那人頓了頓,才壓著聲兒艱難地道:“且,用的是,咱們的箭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