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涼地兒。
因為休息了一會兒,又喝了點藿香正氣水,袁明遠此時感覺好多了,臉色也不再蠟黃。當衛廉三人到了的時候就看見袁明遠正和那個二班男生坐在馬紮上躲在樹蔭下細細交談,衛廉掃了一眼低著頭的兩個人,心裡想那個人怎麼會和一個裝病的人聊天聊得這麼開心,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被一個聲音弄得百感交集奪去了思緒。
「美女,我這裡有葡萄糖,你們要不要加點兒?」嗓音有幾分玩笑,幾分認真,幾分關懷,配著自己熟悉卻多年沒聽過的音色語調,在背後隔著人群傳來。就像時光沒有流逝一樣,昨日種種全部清晰呈現,衛廉心中這麼多年的空缺終於填上了一塊,他知道,隻要他一轉身就能看見那個戴著絨帽忽閃著亮晶晶的眼睛,歪著頭笑著問他「八哥,這裡有桂花糖,你要不要吃?」的孩子。
「小九,」衛廉轉身淺笑,笑容溫暖,「許久不見了。」
許多年以後,每當他倆聊起這段時光,衛廉總是帶著溫柔的笑,上前揉亂唐雲澤的頭髮,「小九這麼多年依然沒變啊!」而唐雲澤總是輕輕一撩額前的碎發,笑得風流韻轉。誰都不會提當年相見時滿眼的淚光和灼灼發疼的嗓子,有些東西不被提起也刻在心裡。
正樂嗬嗬的給女同學發葡萄糖的唐雲澤聽到一個略微發顫、帶著喜悅的聲音,手一抖,半天不敢抬頭。顫唞著把葡萄糖塞給旁邊的一個同學後,緩緩抬起頭,就看見一雙溫潤的眼睛正柔柔的看著自己。一時之間心中充滿了酸澀和狂喜,忍下淚,嚥了口水,顫微微叫了聲:「八哥--」
「啾——」教官哨子響起,休息時間到。
唐雲澤上前抓起衛廉的手要說什麼,可一著急什麼也說不出。兩人跟著人群往訓練場大步走,衛廉快速說道:「一班,3012。」
「休息完了,再站二十分鐘軍姿就可以解散了!今天第一天,就照顧一下。下午兩點鐘正式開始軍訓。」
作者有話要說:這下大家都猜到誰是誰了吧???
話說,為什麼沒幾人猜到呢····多麼好玩的暗示啊····
以後每週三更,大家多多支持啊~
☆、兄弟相見
解散的時候林彥青說等袁明遠從休息的地方過來就一起去吃飯,李雲瑾建議不如過去看看袁明遠怎麼樣了,畢竟中暑是很難受的,而且大家還是同一個宿舍的。兩人拉著衛廉就要走,衛廉笑著說自己有約了,改天再一起吃飯。林彥青和李雲瑾聽了便和衛廉告別走去找袁明遠了。
衛廉站在訓練場上等唐雲澤。衛廉不知道小九現在是哪個係幾班的,也不知小九在哪塊地訓練,因為自己和小九趕回軍訓的時候是自己先到的,便想著等一等。果然,才一分鐘就看到小九在人群中向自己奔來。
「八哥!」唐雲澤看見衛廉在等自己,便加快速度逆著人流趕了過來。
等兩人麵對麵站好,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年,那些事,隔了太長的時間。時間是把刻刀,在模糊了很多事情的同時反而讓一些事情愈加清晰。在今生的這將近二十年裡,他們總是會被一些細微的東西觸發出記憶。衛廉會時常憶起那個在自己身邊問自己吃不吃桂花糖的小包子,會憶起幫自己寫皇父所罰大字的弟弟,會憶起每當自己生辰都會喝到的他給自己送來的那一罈好酒的滋味。而唐雲澤也總是會在夜深的時候回想起當年把酒言歡的溫暖,往往會在落日雨後想起當年的那片天。而這些,他們都覺得不必要說。而那些模糊的事情,說起來還有什麼意義?
「小九,」衛廉輕輕歎了口氣,「這回八哥請你。」
衛廉的聲音低沉,帶著濃濃的記憶,唐雲澤忽的就笑了,從前自己是八哥的錢串子,那麼現在八哥說請他,前世今生,畫了個圈,得到圓滿。
「好,小九聽八哥的。」
兩人一起到學校對過的西式糕點屋吃東西。
這個糕點屋雖說主營西式糕點,可最有名的反而是二樓的大骨湯。據說這家糕點屋本來隻是賣糕點的,後來等店主結婚後,店主的老婆,也就是老闆娘堅持要有自己的事業,便在二樓開了間房用作她的領地專門賣大骨湯。老闆娘的手藝很好,熬出的大骨湯湯濃味美,湯色清而不瀝,味道濃而不膩,漸漸來糕點屋二樓的客人多了起來。老闆一看便隻好把二樓另一間放雜物的房間騰了出來用作來喝大骨湯客人的餐廳。
衛廉和唐雲澤來到糕點屋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正巧有一桌的客人剛吃完要走,兩人忙過去坐下。衛廉點了兩人份的大骨湯,想到小九愛吃小糕點,準備點份糕點,便打開糕點的菜單,一邊看一邊隨口問道:「如今你還愛吃栗子糕嗎?」
唐雲澤愣了一下,半晌道:「栗子糕,是老十愛吃的。」那時候老十愛吃栗子糕,自己偏要去搶,打來鬧去,自己和老十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衛廉翻菜單的手頓住了,哽咽了聲音緩緩道:「你沒遇見到老十?」
「嗯,」唐雲澤抬頭不敢看衛廉的眼睛,隻看著斜前方牆壁上貼的圖畫,上麵是大骨湯各種類型的宣傳,圖片上一海碗一海碗的大骨湯甚是誘人,讓人看了口舌生津。唐雲澤嚥了嚥唾液,穩了穩聲音,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磨礪著衛廉的心臟,一下又一下,「這麼多年……我一直一個人……從出生起就模模糊糊知道我好像是誰……可是記憶總是模糊不清……周圍沒有一個人和我一樣……我不敢說出來……後來十二歲時來了個賣桂花糕的,是挑著扁擔來賣的,和當年第一次出宮你買給我的一樣,我就突然全部想起來了--我是誰,你是誰,他是誰--總是出現在夢裡……曾經有個人脾氣和老十很像……我以為,是,小心試探了很久……可終究不是。後來就死心了,全當隻是看電視看多了產生的幻覺,告訴自己『前世今生的事情本來就玄之又玄,還幻想自己是大清朝的皇阿哥真真可笑至極』。」唐雲澤轉過目光,看著衛廉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著:「八哥,你是八哥對不對?不是幻想,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