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波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清楚眼前那個身影模糊的壞家夥終於了句大實話。於此同時,米拉波也放棄了心中的最後期待。尤其是在勸丹東與拉法耶特二人共棄前嫌,攜手維係“君主製”的努力失敗之後。
安德魯繼續,“不過,我曾經在俱樂部向你做過一次承諾,這個承諾依然有效。未來兩年裏,我會幫助拉法耶特一次,但僅限一次。”拉法耶特雖然是個性格傲嬌的貴族,卻絕不是個混蛋人。讓安德魯舍己為人,竭盡所能那是不可能的,但順手而為之倒是可以考慮的。
米拉波點點頭,安德魯能做出這番承諾,就不會聯合丹東去加害拉法耶特。盡管米拉波本人放蕩不羈,謊話連篇,但他堅持認為具備正直、誠實、仁愛而又勇敢品質的拉法耶特才能拯救法蘭西,維係整個國家的穩定。
盡管米拉波積極參與並主導了推翻三級議會,組建國民議會的革—命進程中。但在內心深處,這位桀驁不馴的伯爵依然喜歡英國議員柏克讚美過的1789年5月的法蘭西王國,它是“最溫和的歐洲君主以及最美麗的王後統率著生機勃勃、高尚而又教養的貴族,令人起敬的教士和獨立的司法體製。”這個君主製不過是“表麵上而非實際中的專—製主義”,隻需要做出一點點微調,三級議會就能成為像英國議會那樣的真正代表國民利益的機構。
隻可惜,無政—府主義和長久以來的怨氣,使得人性變得複雜和政治顯得殘酷。越是堅持品質優秀的人,就越容易遭人背叛,早早的隕落。撕開政治溫情脈脈的麵紗,裏麵盡是無盡血肉和累累骸骨。擁有道德潔癖的人很難存活於這場政治遊戲中。
那個有些真過頭的拉法耶特,根本不適合這個偉大時代賦予他的神聖使命。幸好曆史在最後一刻促使拉法耶特選擇了自我放逐,僥幸存活下來。
“謝謝你的承諾,”米拉波手指右側衣櫃,嘴裏咕隆著:“從上往下的第三層櫃子裏,放著一疊信函,你先拿出來保管好。該死的,別在我麵前打開。”
安德魯於是照辦了,將尋到的鼓鼓囊囊的函件盡數塞進自己腰間。至於是什麼內容,安德魯大致猜了個七七八八,心想不虛此行,收獲頗豐。
當醫生卡巴尼斯進來催促客人離開時,米拉波叫住即將出門的安德魯,追問道:“我很想知道,今後的曆史將如何評價於米拉波?當然,我不想聽聚集於屋外的那些流氓無賴們的言不由衷的恭維話!”
安德魯停下腳步,想了想,回頭道:“你無情動搖了舊製度的根基,卻異想開的用另外一隻手繼續扶住它,最終成就了一場唐吉坷德式的悲劇。”
“那法國將會如何?”病人不甘心的繼續問。
此時,安德魯不再有絲毫的猶豫和保留,他直接引用了英國下院議員愛德蒙—伯克在其所著的《法國大革—命沉思錄》中一段著名的政治預言。
“法國大革—命的毀滅性的破壞終將導致一種新的專—製主義強—權的出現,唯有它才能夠維持社會免於全麵的混亂和崩潰。”
米拉波聽後,哈哈大笑,揮手讓推崇專—製強—權的客人早點滾出自己的房間。隨後,伯爵抬頭對著醫生朋友叮囑道:
“正如所有巴黎人所期望的那樣,偉大的米拉波將看不到明的太陽。所以此時此刻隻有一件事情可做,請幫我在房間裏灑上香水,床上鋪好鮮花,並讓悅耳動聽的音樂時刻包圍著我,這樣我就能在平靜中進入永恒的安眠……”
下樓到馬車的停泊地,安德魯發現丹東正在另一輛馬車上朝自己招手,他在向仲馬少尉囑咐一句後,徑直朝丹東所在的馬車走去。
客人一上到馬車,丹東奮力的敲打車廂,示意車夫趕緊開車走人。他隨手遞給安德魯一瓶打開的香檳酒,兩個香檳籍的老鄉拿著酒瓶對吹。在馬車後麵,擔當侍衛官的仲馬少尉讓馬車夫不緊不慢的跟著前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