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百姓(1 / 3)

崇禎年間的陝西,天災不斷,餓殍遍野,雖然災荒連年,但官府的征糧卻是依然分文不減,以致於民不聊生,再加上官治衰敗、武備廢弛、財烈匱乏,以至於逃兵逃軍接二連三,終成鬧的一發不可收拾。

陝西民變軍變不斷,由邊鎮蔓延至關中,良田荒蕪,荊棘塞途,百業蕭條,民生凋敝,天災人禍,軍民為了生存,被迫背井離鄉,四處逃亡,覓一棲生之地。

而位於陝西“白菜心心”的西安府周圍,自然成了流民們尋覓生機的最佳選擇。

介於西安城和鹹陽城之間的鹹陽古渡,由於是南北通透、貫穿東西的要地,素來是草市的集散地,行人來往絡繹不絕,無家可歸、無依無靠的流民們便在這岸邊的河堤外,倚著岸邊,搭起了一個個簡陋的窩棚。流民們白日裏去鹹陽城或周圍村莊乞討或尋覓活計,晚上就來這裏棲息,苟延殘喘,朝不保夕。

天色大亮,陽光灑滿了整個渭水南岸,唐充睜開了眼睛,他從窩棚的空隙向外看了看,除了流民們的喧嘩聲和哭喊怒罵聲,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毫無生機。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世世代代匠戶子弟,自小喜歡奇技淫巧,於農業灌溉設施上很是有些心得,自以為生活平平淡淡,一輩子搞些小東西,誰知道官府欠餉不說,流寇衝擊地方官府,縣衙經年沒有知縣上任,盜匪猖獗,失去了經濟來源,父母早逝、妻離子散的他,不得不流落他鄉。

說起來,除了饑一頓飽一頓,單身漢也有單身漢的好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是吃不飽,也隻有餓著,不用別人擔心。

蓬頭垢麵,臉色潮紅,十指烏黑,身上虱子跳蚤肆虐,破爛的棉衣,饑腸轆轆,他唐充,怎麼活成了這個樣子?

想起父母在世時,一家人快快樂樂的樣子,唐充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他艱難地靠起身來,以免頭碰著窩棚頂,想收拾一下心情起來,透過窩棚的破孔,目光所及,卻發現那個動人的同鄉劉芳從一個窩棚裏鑽了出來。

劉芳矮下身子,看了看周圍,似乎沒有人注意,躡手躡腳逃開。

唐充微微一怔。劉芳是他們一起逃難出來的同鄉,她丈夫原來是富家子弟,家道中落,逃難途中,偷偷離開,剩下了劉芳和公婆二人。

劉芳人長的不錯,二十出頭,正是風華動人的時候,她丈夫拋棄她,唐充都覺得可惜。

他臉皮薄,也有幾分孤傲,雖然對劉芳有些傾慕,但現在落魄江湖,劉芳公婆又在,自然是望峰息心。

看劉芳剛才出來的窩棚,似乎是那個壯漢顧一峰的。這小子天天偷雞摸狗,倒是往往能弄些吃的。劉芳跑到他的窩棚去,到底要做什麼?

唐充心裏正在狐疑,顧一峰從窩棚裏出來,他提了提褲子,伸了伸懶腰,臉上的誌得意滿,讓唐充心裏莫名一痛。

聽說這流民堆積的渭水南岸,一個饅頭就能換一個黃花大閨女的初夜,看來劉芳……

顧一峰大踏步離去,唐充心裏一陣悲哀,針紮一樣的心痛,遠處傳來劉芳和她公婆的哭聲,似乎驗證了唐充心裏的想法。

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啊?

“鐺!鐺!”

嘈雜的銅鑼聲響起,掩蓋了渭水南岸流民們的各色聲響,眾人一起抬起頭來,向著河堤上看去。

“都聽好了! 王家莊要造水車,打水井,招募會鑿井、造水車、木匠活的工匠,有意者速速去王家莊報名,包吃包住,還有工錢,名額有限,逾期不候!”

“都聽好了,王家莊修渠墾荒,凡是有力氣的、會種莊稼的,速速去王家莊報名,人數三百,管吃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