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臘月二十八,數九寒冬,濟南城外。
中軍大帳的外麵,幾十個光著上身的清軍,被打的血肉模糊,他們許多人渾身青紫,顯然已經凍死,餘下的奄奄一息,有氣無力垂著頭,嘴裏尤自喃喃自語。
“嶽托,你怎麼這樣走了!”
清軍大營,中軍大帳之中,隔著簾幕,身披白甲的多爾袞搖了搖頭,回過頭來,目光看向了帳中的其他清軍將領。
一眾清軍將領個個目光低垂,惴惴不安,一動不動。
“杜度,嶽托沒了,馬瞻和杜爾詁也陣亡了,這右翼軍,就歸你統率吧。”
多爾袞冷峻的目光從眾將臉上掃過,輕笑了一聲。
“損兵折將不說,連嶽托、馬瞻、杜爾詁都陣亡了,這一仗打的確實不怎樣啊。”
多爾袞說完,他旁邊坐著的另外一個和他麵容相似的年輕將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掩住嘴連道:“不好意思,沒忍住!”
右翼軍副帥、貝勒杜度心中一股惱怒,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即便嶽托被明軍炮彈擊中陣亡,但兩紅旗的事情,兩白旗憑什麼指手畫腳?
不過,無論如何,對方也是睿親王、豫親王的身份,自己的叔父們,他也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其叫板。
“那就多謝睿親王了!”
此次清軍入關,分兩路大軍,奉命大將軍多爾袞統左翼,揚武大將軍嶽托率右翼大軍,一路南下,摧城拔寨,連破明軍精銳。
睿親王多爾袞,努爾哈赤的十四子,滿洲正白旗的旗主,剛才發笑的年輕將領,他的親弟弟多鐸,滿洲鑲白旗的旗主,二人一起,帶領兩白旗,是此次清軍左翼大軍的主力。
而嶽托的右翼,則是以其父代善統領下的兩紅旗為主力了。
崇禎九年,正月初一新年慶賀大典,多爾袞首率諸貝勒向黃台吉行禮。當年四月皇太極稱帝,改號大清,論功行封,多爾袞被封為和碩睿親王,已列六王之第三位,其時年僅二十四歲。
三年過去,多爾袞戰功卓著,威儀更盛,在清八旗中聲名遠揚,就連清帝黃台吉也讓他三分,在更定官製時,把六部之首的吏部交給多爾袞統攝,這也就難怪他不把在場之人放在眼裏了。
“多爾袞,多鐸,我兩紅旗的家事,還輪不到你兩白旗來管!”
杜度持重,不代表兩紅旗其他人服服帖帖。八旗子弟,都是白山黑水裏廝殺出來的猛士,人人性烈如火,怎麼能忍受旁人說三道四。
“羅洛渾,我知道你哲哲和額斯琿戰死,但是在睿親王麵前,好像沒有你這小輩說話的份吧!”
羅洛渾年輕氣盛,憤憤不平,便被剛才發笑的多鐸堵了回來。
別看多鐸三十不到,羅洛渾二十出頭,雙方年齡上差不了幾歲,但輩分之間,可是差著兩輩。
多爾袞、多鐸是努爾哈赤的兒子,羅洛渾卻是努爾哈赤次子代善的孫子,剛剛陣亡的嶽托的長子,按照漢人的稱呼,得是十四大爺、十五大爺的。
羅洛渾想要駁回,卻被杜度給攔住。
“睿親王,豫親王,嶽托剛死,你們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多爾袞擺了擺手,微微一笑。
“興師問罪,談不上。你們兩紅旗的事情,和我兩白旗沒有關係。不過,作為我大清國的臣子,濟南城的戰事,我不能不管。”
杜度眉毛一抖,輕聲道:“既然兩位親王到了,攻城的事情,就交給二位親王吧。”
多鐸剛要開口,卻被多爾袞擺擺手,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