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意識到,她其實是自卑的。上輩子接二連三被拋棄讓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夠有將男人拴住的魅力,即使曾經喜歡過,當遇到更喜歡的“真愛”的時候,這份“喜愛”也會煙消雲散。
現在真正的問題不是是否接受三爺,而是她根本拒絕不了三爺。
淩曉在三爺身邊呆了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他看中的東西能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不管三爺看上去如何地與世無爭、和藹可親,都遮掩不了他心狠手辣、誌在必得的本質。三爺可以隱忍、可以按兵不動,但這都是建立在最終將獵物捕獲到手的基礎之上的,想要讓他放棄,簡直是天方夜譚。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是盡管淩曉十分之了解三爺,再“知彼”也隻能想的出“該怎麼死得痛快”或者“該怎麼死得又慢又折磨”這兩條路。很顯然,懂得審時度勢的淩曉隻會選擇前者。
倘若適當的掙紮還可以視為情趣的話,掙紮得過了頭損了三爺的顏麵,那可就是自尋死路了。淩曉笑得有幾分自嘲,沒想到重來一世,她又要栽在男人的手裏,隻不過這一次,她會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難看。
對於大多數男人、特別是像三爺這般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男人,求而不得、卻又曖昧多情才會讓他們將興趣維持地更為長久。倘若淩曉順了他的意,讓他得償所願的話,大概過不了多久三爺就會膩味了,到時候找個機會功成身退,三爺顧念舊情大概也不會太過為難,甚至還會補償一二——淩曉拿起屏風上搭著的衣服,穿在身上,心裏暗暗有了計劃。
上輩子的經曆早就讓淩曉對於女兒家所謂的“清白”不屑一顧了,今後她也不打算找個男人恩恩愛愛,自然更加不會在意這件事情。若是三爺想要,那麼讓他拿去便好,為了最後能達成所願,這樣的代價淩曉還是可以付得出來的。
果然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想要三爺的庇護,自然就要拿自己作交換,也算得上是公平合理。
淩曉將旗袍領口的盤扣口上,站在落地鏡前照了照。
已經年滿十八的她身段兒已然出落得玲瓏有致,合體的旗袍裹在身上,更襯得她清純中帶著妖嬈嫵媚,顯然是男人最喜歡的那一類型。
淩曉有些失神地撫了撫身上的衣服,輕輕歎了口氣。
三爺對她從來都是上心的,這旗袍顯然是專門為她訂做,款式花樣也是最新的,看來就算是到了孟宅,三爺也沒有忘了她,反而一早就都準備齊全了。
——盡管這些都是下人們去做,三爺隻需要吩咐一句,但是對於三爺這樣身份的人而言,這樣無時不刻的惦念照顧也足夠了。
……倘若,她和三爺的情份能夠一直持續下去,那該有多好?
隻可惜,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淩曉對於自己難得的多愁善感輕輕一哂,拿起毛巾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同時揚聲喚了仆人進來,替自己梳妝打扮。
房間的門被推開,聽腳步卻並非是女子細碎的步伐,淩曉愣了一下,剛待要轉頭去看,拿著毛巾的手便被另一隻手覆上了。
淩曉自然是熟悉這雙手的,是這雙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寫字作畫,如何擺弄槍械,從八歲一直握到十八歲,即使不回頭,淩曉也知道來人是誰。
不得不說,剛剛一直在想關於三爺的事情,盡管應當算是“想通”了,但是猛地這麼一見麵就,仍舊讓淩曉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身體也反射性地緊繃了起來。
三爺沒有說話,隻是從淩曉的手裏接過毛巾,輕柔地擦拭她的頭發。
他顯然沒怎麼做過這種事情,動作有些生澀,卻依然帶著慣常的優雅閑適,仿佛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淩曉微微低著頭,心髒如擂鼓一般跳動了起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在她沐浴之後親手為她拭發,這種被寵愛的感覺讓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想到自己方才的決定,淩曉輕輕呼了口氣,放鬆了身體,放縱自己靠在了三爺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依賴與親昵。
三爺的動作一頓,隨手將半濕的毛巾丟到一邊,然後用手指輕輕順了順淩曉黑色的發絲。
仍舊帶著水汽的黑發纏繞在修長的指尖,順滑的觸♪感讓三爺心底一片熨帖,他微微彎下腰,自身後將淩曉環入了懷中,感受著她因為羞赧與緊張而微微顫動的身體。
原本白皙如玉的耳朵已經染上了緋紅,連脖頸都似乎帶上了淡淡的粉色,黑色的發絲垂下,遮住了淩曉的側臉,但是三爺似乎能夠想象得到,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此時此刻將會是何等的神色。
與聰明人交往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僅僅是輕微的改變就能令對方心領神會,連說出口的必要都沒有。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大約隻有相處了這麼久、又將對方真正放進了心坎裏的人才能夠擁有。
三爺將淩曉摟得更緊,後背與胸膛緊貼在一起,似乎連心跳都變成了同一個頻率。
淺淺地一笑,三爺垂首,輕輕在淩曉的發頂印下一個吻。
這是三爺第一次親吻淩曉,盡管淺淡、不沾情.欲,卻也真正明明白白昭示了兩人之間關係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