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
天黑了,整個世界一片黑暗。
抬首,回頭,看著自己一路走過的蜿蜒細碎的一世,笑了,笑的很滿足,卻也很無奈。
抬起手,看看曾經一雙纖細蒼白的指尖隱隱變得透明,我這是……已經死了麼?
笑,原來,死亡那麼簡單,隻剩下一秒鍾的疼痛,然後……一切歸零。看著前麵黑茫茫的一片,突然有些不解,現在的自己,隻是亡靈,亦或者是孤魂野鬼?
是否應該飲盡一碗孟婆湯,不如歸去。前世種種,忘卻殆盡。
黑色一片中,緩緩出現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黑暗中唯一的光芒,是個男子,很美卻也很冷的男子。
血色的眸那樣靜靜地看著自己,如同,已經承接過了千萬次的死亡,通透寧靜。
“你是?”我開口,下一秒疑惑,聲音如此嘶啞。
“死神。”原來,他連聲音都是死的。
“是來……接我的麼?”
“不。原來那個世界,你本不該出現。所以身體和靈魂出現排斥現象,才會讓你來到這裏。”
我看著他,突然呆呆的不知從何說起。前世整整二十二年,如今有個人告訴我,其實那些全是一個錯誤,徹頭徹尾的被否認了存在。我能說什麼?大叫亦或是大吵大鬧?
“所以……?”
“我們會盡快把你送往原來的世界。作為補償,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呐。任何要求?”
“是。”他血色的眸突然微微起了波瀾,卻是非我願意所見的嘲諷,似乎在嘲笑。嘲笑什麼?看樣子,我並不是第一個不該出現在原本世界的人。
無言的笑笑,既然我的存在是個錯誤,那麼就讓我把這個錯誤歸零吧。“我隻有一個要求。”
“說。”他有些不耐煩,這些卑微且愚蠢的人類,來生來世,無非是想要擁有不需要自己付出而輕易得到的東西。想到這裏,他突然笑了,似乎,是想到了曾經接引過的靈魂。如此可笑的靈魂。
“我那本不該出現的一世,請你,把所有熟悉我的人的記憶,全部去掉吧。”我頓了頓,清清楚楚一字一頓,“把那個世界上百裏醉刖的存在,全部抹殺掉。”
我看著他輕輕的微笑,百裏醉刖,全部的記憶,由我一個人承載,夠了……那些或蒼白或斑斕的回憶。全部……由我來結束。
“就這個要求麼?”他死寂的表情突然有些詫異。隨後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依舊是那副欠扁的麵癱臉。
“怎麼?你還想讓我提更多要求?”語氣裏帶著點調笑。
“可以。那麼……閉上眼,我送你回你的世界。記住,在那個世界裏,所有的人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話裏有話,卻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什麼叫都是真實存在的,難道還讓我以亡靈的身份去飄蕩麼?皺皺眉,我有些不解。
“記住我的話。百裏醉刖。”他唇角微挑,剛才他分明看見了,每個人的靈魂都有屬於自己的顏色,而她的……卻是透明的。
百裏醉刖,很有趣的靈魂。
在閉眼的前一秒,我突然想問他,百裏醉刖這個名字,還……屬於我麼?
但是……無所謂了。他答應我的要求了。
爸爸,媽媽,你們的悲痛,也到此結束了。我一直都很清楚,活著的人,永遠都要比死去的人痛苦。
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了。
呐,二十二年了。我的生命,我錯誤的存在,給你們帶來的負擔……終於結束了。那些或淺或深的愛,我也終於無法繼續背負了。
接下來的生命,孑然一身。無親無友,無牽無掛。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而我,隻能毫不回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