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雙兒可自行決定嫁娶。若是想同男子那般成就事業,在行冠禮後飲下特殊湯藥即可。但在冠禮前,不管是待嫁還是求娶,都是一樣,沒有任何分別。

也正是因此,墨書是男子的事情爆發以後,繼侯夫人才能強行顛倒黑白,汙蔑陸雲同墨書有染,並以此要挾,一手斷了他的前程。

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再留著這樣的隱患。並且還要讓始作俑者自食惡果。

仔細打量了一番地上跪著的人,黎熙的眼神變得愈發冰冷。沒有開口叫他起來的意思,黎熙端起手邊的茶杯品了口茶。

淡淡的茶香隨著杯蓋掀起的瞬間溢滿整個室內,然而入口卻不盡然,苦澀得難以下咽。

關興來的頂級皋盧茶,味苦而後回甘。雖比不得禦賜,但光憑稀罕二字就無法讓人對之挑剔。

看似優待,實則卻是敲打。

真真是好手段。

黎熙放下茶杯,唇角勾起的笑意十分薄涼。繼侯夫人為了對付自己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似乎看出他因茶的味道而不喜,墨書連忙膝行湊近說道:“主子,這是今年新貢的茶葉。雖不是禦賜,但也占著個新鮮少見。據說南邊這樣的茶樹通共也就十餘棵,整個京都隻有咱們侯府裏才有。那會子來送茶的還說,這是古時候就有的老品種,還有個大儒也在詩中特特提過,說是十分煎皋盧,半榼挽醁。”

“你到有些見識。”黎熙隨手一指:“即便如此,這茶便賞了你吧。”

“這……”墨書跪在地上,不知該如何應對。

黎熙的反應讓他摸不到頭腦。來之前繼侯夫人曾囑咐過,說二少爺嗜書如命,若是讓他覺得自己有幾分學識,定能另眼相看,留在身邊。他因此還特意查了些房中之物的典故,以便不時之需。可不料眼下兩番試探,似乎並不如此。甚至還好想哪裏觸碰了他的禁忌,狠狠得把人得罪了。

畢竟將吃剩的茶水賞人,這可不是表達親近。

黎熙這一舉動,看似語氣平和,實則卻是在明示,他根本就沒有把墨書當人看,反而視作一條撿食殘羹的狗。

對於墨書這種家生子來說,這是最刻薄也是最諷刺的嘲弄和侮辱。

奴隸通買賣,家生子更是從一出生起就失去了站著做人的權利。現在的大周依舊沿用舊律,但家生子的地位已經改善不少,很多勳貴世家也不介意給這些伺候了自己祖輩幾代的老人兒們一些體麵。

像黎熙這般做法,雖沒有什麼違背祖律的地方,但對於墨書這樣的人來說,卻比殺了他們還要難以接受。

因為這直接否認了他們做人的資格。

巨大的屈辱感瞬間將墨書整個人都完全籠罩,而跪著的姿勢更讓他低人一頭。他狠狠攥住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臉上不要露出慍色。

“怎麼,不喜歡?”黎熙冷聲催促。

“奴才不敢。”墨書強忍怒意,勉力開口:“奴才身份卑賤,怕褻瀆主子的物件。”

“既是這樣,我到有法子完全避開。”黎熙話落,便端起杯子,將裏麵的殘液盡數傾倒在地上。

翠色的茶湯落在白玉地磚上,好似在上麵覆了層清透的翡翠美輪美奐,但卻狠狠的刺痛了墨書的眼。

“現在可以了,喝吧!”用腳尖點了點地麵,黎熙的語氣很淡,好似在吩咐一件小事,可蘊藏其中的惡劣味道卻是明目昭然,絲毫不加掩飾。

室內太過安靜的氣氛讓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壓抑得人幾乎無法喘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