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個記者是報道花樣滑冰項目多年的專職記者,他的報道在圈內有著“準官方”新聞的美譽,冰迷們先是滿心歡喜:偶也!包子終於熬出頭了熬出頭了熬出頭了~然後又擔憂:萬一他又在冰場上思考人生怎麼辦?!

四大洲結束後國家隊吃了頓年飯,然後放假了三天,鮑博和媽媽要盡快趕回老家過年,然後返回北京為世錦賽做準備。

他的父親鮑文到火車站接妻兒。看到的父親的時候,鮑博從沒有像現在直切地感覺到自己的成長,以及麵前這個男人的……日漸老去。

年幼的時候,站在他身邊的時候,必須要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但是現在,他已經可以與他並肩了,不知是他長高了,還是他佝僂了——他每日運動場上蹦蹦跳跳,揮灑著汗水;而他則窩在辦公室裏,對著電腦、圖紙,一幹就是一整天。

看到兒子,鮑文非常高興,甚至有幾分哽咽。前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兒子還躺在病床上,苦苦與死神做鬥爭,那個時候,他與妻子隻有一個念頭:活下來就好,其餘的,不再苛求。

第二年,妻子就辭職跟去了北京陪練,而他也更加賣力地工作,隻為妻兒在北京能過得舒坦些。也許是苦盡甘來,鮑博不久就完成青年組大滿貫,進成年組之後雖有波折,好在人沒事,現在四大洲又拿到的是十幾年以來的第一塊男單成年組比賽獎牌……

他真的不敢也不再想苛求什麼了,現在這樣就很好,他非常滿足。

因為家裏廚房裏是堆積如山的髒碗,冰箱裏也沒什麼新鮮菜,現買來不及,一家人就上街挑了裝修最漂亮的飯館美美吃了一頓,鮑文還難得端起了酒杯,回家的一路上都在說醉話,進了家門之前,鮑文還特別買了一串鞭炮放,說是去晦氣——鮑博的這個賽季雖然成績耀眼,但整個賽季狀況不斷,為了鮑博,鮑文和葉夢琪做什麼都心甘情願,要不是時間緊,他們甚至打算帶著兒子去附近的幾所寺廟都上個香求菩薩保佑。

“……別聽你爺爺胡說,咱老鮑家是旗人不假,哪是什麼正白旗瓜爾佳氏?說出來丟人,說好聽點是包衣,說難聽點是人家的家奴!哪怕做了大官兒,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走,見了本旗的都統佐領還要滾下來磕頭行禮!還是世襲的!一家子奴才秧子!……再說,再說咱家祖上,也沒出過什麼高官兒……可是我鮑文有個好兒子!好兒子!” 聽得鮑博又好笑又辛酸。

本來在洗碗的葉夢琪站在廚房門口叉腰罵道:“喝了幾口酒就在那胡咧咧了!戶口本不上明明白白寫著漢族!”

半躺在沙發上的鮑文假裝沒聽見老婆的嗬斥,傻笑道:“笨鳥怎麼辦?一、笨鳥先飛;二、笨鳥不飛,下個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咱是笨鳥,可咱不能把蛋的前途都耽誤了啊,別人都飛遠了,追不上了怎麼辦?嗯?可惜老頭子沒見著這一天......”鮑博的爺爺,在他上學之前就因為肺氣腫病故了,沒能看到孫子爭氣的時候。鮑文說著,手還笨拙地刮刮兒子的臉。

鮑博拉著他的手晃來晃去:“您笨,我的聰明哪兒來的呢?”

鮑文被來自兒子的恭維逗得心花怒放:“好!好!不愧是……”

“切!又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葉夢琪又鑽出了廚房:“不會是像我嗎?就憑你那熊樣兒!”

鮑文這次是真沒聽見老婆的話,他頭一歪睡過去了,鮑博將父親扶上了床,給他脫了鞋,蓋上被子,就進廚房幫母親幹活兒了。

葉夢琪紅了眼圈,隻說:“唉,不用,不用,雖然嫁了你爹那個不成器的,有你,我這輩子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