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2)

葉甫真人聽完事情始末後,過了半晌才問:“椋垣可有什麼異常表現。”

杜仲沒料到他會問到椋垣,回想了一下才直言道:“剛入村莊的時候似乎有提到過覺得當地似曾相識,之後找到那隻狗熊精,他又變得沉默寡言,就是不知為何如此。”

葉甫真人轉過身,在四方椅上坐下,“為師與掌門實是不願意以歹意揣測他,但……終歸要留個心眼。”

“師父的意思是?”杜仲不解。

“不過是過去的因種下現在的果。”葉甫真人長舒一口氣,“你先回去歇息吧。傷勢尚未痊愈,自己多注意點。”

杜仲隻有拱手告退。

回了房,蒔蘿正蜷在地上熟睡。屋內沒有點火盆,因而沒比屋外暖和多少。杜仲將門關牢,輕聲踱步到蒔蘿身旁。矮凳就在旁邊,她卻選擇就地而眠,大概是因為真的太累了。杜仲猶豫了一

會,還是俯身將她抱起,放在鋪了毛毯的矮凳上。蒔蘿夢裏呢喃了幾聲,粉紅的鼻尖衝著杜仲,粉紅的舌頭還伸出來舔舔嘴巴,就連杜仲都有些動搖。

手中是蒔蘿溫暖的身體,杜仲不知怎地想起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臉上微紅,卻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敏[gǎn]。

桌上是青黛送來的藥,杜仲望著碗裏的藥汁,想起一些過往的事情。小的時候師父管教甚嚴,青黛的境遇雖然比花櫟要好一些,卻也需刻苦修練。每次青黛犯錯,都由他抗下,而後青黛大哭,也是他去安慰。

他從小就疼愛青黛,但對青黛卻並非那種感情。他隻是覺得身邊能有個相親的人就應該好好珍惜。畢竟他是最有希望接任掌門之位的人選,門中弟子與長老表麵喜笑迎逢,背地裏卻未必動以真心。他有時候無意中瞥見冷言冷語,隻覺得宿光派弟子雖多,自己卻是孤身一人。

青黛性格直爽單純,有些話也不好對她說。時間久了,杜仲便養成寡言少語的習慣。何況多說多錯,他不想讓師父失望,也不想讓其他對他寄予厚望的弟子失望。

蒔蘿從夢中醒來,眼前便是凝眉沉思的杜仲。她巴巴的看著,不敢驚擾到他。化做人的時候還好,一變回貓身她就特別害怕杜仲。擔心他會將自己棄之不顧,或者冷落自己。

能這樣安靜的注視他,蒔蘿已經覺得滿足。

杜仲回過神,端過碗飲下。藥汁很苦,仿佛從喉嚨一路苦到心。他一口氣喝完,卻沒有去撿青黛給他準備的蜜餞。

其實從小到大,他很少真正快樂過。師父對他的管教極為嚴格,一點錯誤都不允許犯,一點懈怠都不允許有。久而久之,他喝藥不加蜜餞,酷暑中在外修練也絕不喊累。活在別人立下的條條框框中,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繃緊神經,讓他都快忘了快樂的滋味。

可就是這樣一向不願悖逆門,悖逆師父意誌的他,卻還是將蒔蘿留了下來……

杜仲揉著額角,心裏煩亂起來。

蒔蘿輕輕喵了一聲,杜仲回頭,眉目間有些疲憊。蒔蘿想問他在煩惱什麼,但礙於貓身,隻好幹脆乖乖趴下。

“你為什麼要做人?做妖不好麼,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杜仲說起後麵兩個詞仿佛在歎息。就是這樣不苟言笑的他,也曾經有過憧憬在無垠的雪地上奔跑的過去。

蒔蘿撐起腦袋,想了想,還是從矮凳上下來,跑到杜仲的腳邊蹲下,用臉頰去蹭他的衣袍。她想說,她就是為了可以自由自在所以才選擇修煉成人的。

杜仲心裏一暖,雖然自知不該讓她與自己親近,但此時卻也狠不下心將她隔開。他靜靜看著蒔蘿,忽然說道:“由妖變人,應該相當不容易吧。”

蒔蘿眼睛一熱,默不作聲。為了能夠成人,她付出的可不是一點兩點。那些過去太苦了,她都不願意去回憶。

“若是可以……”杜仲隻開了一個話頭,沒有說下去。

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活得更加自由。若是可以,他希望花櫟從小能像青黛那樣和自己一同長大。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夠更快樂一些。

但既是若是,便無發生的可能。也就沒有去想的必要。

半個月後,山下又有妖物作怪。有了之前狗熊精的經驗,杜仲這次決定讓蒔蘿先去代為打探。萬一又是哪家的小妖迷路,他也就不用興師動眾的帶一堆弟子下去。

蒔蘿自然答應。杜仲願意將門中之事派遣於她,說明至少是相信她的,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相比起杜仲的淡定,椋垣反而更顯擔心。他暗示杜仲山下近來不怎麼太平,萬一被心懷不軌的人盯上蒔蘿,恐怕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杜仲此時正在教導後備弟子,無心理會椋垣。何況蒔蘿不過是去查探情況,並非去清繳妖物,出危險的可能性不大。

椋垣擺出一副憂心的樣子在杜仲耳邊念道,“蒔蘿姑娘生得貌美,不論是妖界還是人界對她垂涎的一定不在少數……”

杜仲頓時一陣心煩,側過身,不再搭理椋垣。

之後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還是派了名弟子跟在蒔蘿後麵。本來他還擔心這一舉動會引起葉甫真人的注意,結果葉甫真人從頭至尾都沒有問起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