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打獵,用完早膳之後的這段空檔皇上一般都是做幾何題。因為墨婉本來就是管著禦用衣物的差事,這回也就做了個搬運工的差事。比如皇帝現在要做幾何題了,墨婉就得去把他的文具取來。
文具是用一個黃色的錦盒裝著的,掂量一下還真挺臣,墨婉到禦案前打開盒子,哇靠!這也太全和了,光是圓規大大小小的就十幾個,各種尺子也是應有盡有,墨婉暗暗咂嘴:嘖嘖嘖!奢侈!康熙你要是不成個華羅庚什麼的都對不起這些圓規!
雖然心裏小小的感歎了一下,但表麵上還挺淡定,有條不紊的做完了一套動作就默默的站在一邊。
墨婉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站”,雙手低垂,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目不斜視,一動不動的,真怕站出個靜脈曲張來。身體上的還好忍受,精神上的折磨是無限的,百無聊賴,開始找蒼蠅打,可惜她找錯季節了,這時候是冬天。
今天的題有點難,老師又沒一起來南苑,遇到問題還沒人請教,皇上自己在那想了半天也沒想通,索性不想了,說了聲:“收了吧。”
墨婉又羨慕了一下,有作業不願意寫就可以不寫,真瀟灑!
試圖找蒼蠅未果的墨婉終於有機會活動一下了,一件一件的把東西收進錦盒裏,正欲拿走,皇上又說話了:“等等。”明顯的又想起了這題的解法。
這麼多東西,剛剛收好,又要一樣一樣的拿出來。墨婉咬著牙,把“這人是大清皇帝”這句話默念三遍,才心平氣和下來。可動作卻不易察覺的快了起來。正常,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喜歡摔東西的,能控製到不漏聲色還能發泄情緒已經很不錯了。
墨婉覺得手指刺痛,不由得抖了一下,低頭一看——手被圓規紮出血了。
看著自己的血從小洞洞裏冒出來,有黃豆那麼大的時候開始往下流,墨婉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血滴到禦案上,也不能滴到皇帝用的圓規上,也不能滴到錦盒上,也不能滴…哪往哪滴啊?
再看皇上已經往禦案走過來,怎麼辦?要是蹭到皇帝的身上就更完了,墨婉隻用了三分之一秒的時間就迅速的把手指塞進嘴裏。
康熙這會兒正想著那幾何圖,抬頭正看見墨婉把手指放進嘴裏,因為紮的疼了皺著眉頭,見自己正看著,她烏亮的眼睛裏又顯出不安,臉一紅,慌忙把手指退了出來,說了一聲:“奴才失禮。”再次把手垂在身側,那削蔥根般的手指處又見猩紅的血珠子已經是越攢越大,眼見著又要低落下來。
墨婉又怕血滴在地毯上,正不知如何是好,康熙卻從懷中掏出帕子來遞給她。
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這一來麵頰更暈了紅出來,眼睛也不知該往哪看,隻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讓皇帝想起那日馬廄裏燭火映出的她睫毛上冰霜,說不出的美麗,竟不覺的伸手拉過墨婉的手,把帕子墊在滴血的手指下麵。血轉瞬就浸沒在帕子上,染紅了指甲大小的一塊。
她的手指是涼的,臉卻漲的通紅,好像狩獵歸來天邊那一抹紅霞。
墨婉自知這是極不合規矩的,下意識的把手向後縮,又覺得縮回來也是失禮,這一抖也被皇帝察覺,也才反應過來這是越了規矩,以為墨婉被自己嚇到,心又不忍,鬆了手,回到禦案前去了。
馬慶福一直在身邊陪著,看著真切,心裏暗喜,嘴上卻解圍:“墨婉,你這多毛躁,下去擦好了再來。”
墨婉也知道這是馬慶福在給自己解圍,忙恭敬的應了聲:“是”就急急退了出去。
這回墨婉真不淡定了,握著帕子看了又看。你要是覺得她花癡到這個份上,你就錯了。她在這琢磨著這帕子可怎麼處理呢?血跡洗了半天也沒洗下去,就這麼還回去那是不敬,不還吧,禦用的東西自己留作紀念也不合規矩。墨婉無力的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