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咱上車說,老夫送你回去。”
高士奇心底犯嘀咕,佟國維可是當朝的外戚,怎麼和自己這麼客氣了?忙說:“豈敢豈敢,佟大人有何事,吩咐一聲便是了。”
佟國維也不再虛讓,壓低了聲音:“今兒早朝,你發現點什麼不對頭沒有?”
高士奇一愣,搖頭:“沒有。”
佟國維嘖了一聲:“你沒見萬歲爺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高士奇警惕道:“下官哪敢窺視龍顏。”
佟國維一腳踩在車下的馬紮子上:“嗨,你跟我這兒裝什麼哩咯愣,我可瞧見了啊,萬歲爺今兒怎麼總提衣服領子?你說這什麼意思啊?”
高士奇早就發現了,不過是等著佟國維說出來,他方才接話:“這個嘛……”
“你別這個那個的,有話快說。”
“佟大人,你今兒見著那個提李大人的折子沒”
“你是說,那個李之芳?”
“正是,皇上不是問咱們了嗎,提李之芳為浙江總督可否?”
“對對,老夫想起來,皇上提領子,這意思是……”
“嗨呦,我的大人,皇帝的意思您這還不明白?”
佟國維做恍然大悟狀,點著頭:“高老弟,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然後拍著高士奇的肩膀上了馬車。
高士奇看著揚長而去的馬車,心裏竊笑:你問我萬歲爺提領子幹嘛,我上哪知道去?蒙你你還真信啊?回頭跟李之芳說說,今兒我可是無意間幫了他個大忙.
這事兒鬧的……
給太皇太後,太後請過安,康熙換了衣裳回了乾清宮。
奏事太監楊福成捧著剛從奏事官那接來的奏折遞呈給皇帝,後退數步出了殿,把白紗燈掛在乾清宮門前的石欄上,眾人看了那燈的位置便皆是明白,這會子萬歲爺正批閱折子,各各都不出半點聲響。
大殿裏馬慶福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垂首而立。
康熙看著折子,沉沉的說:“馬慶福。”
馬慶福回:“奴才在。”
“今兒末時初刻到瀛台賜宴,就推到下月吧,那是瀛台的荷花葉開了,到時朕邀群臣賞荷。”康熙一邊說,一邊執筆寫著什麼。
馬慶福心裏想笑,臉上卻不敢表現:“是。奴才這就去辦”
下午用過膳,康熙回到東暖閣,換上了藍緞妝花彩雲家常袍,坐在禦案前受理端著一本書,隻有腰間係了一條明黃色的帶子表明他至高無上的身份。
暖閣門前想起輕快的腳步聲,敬事房的太監王文舉托著銀盤在門前等候,康熙聽見響動,並未抬頭,依舊看著書問:“門口什麼人?”
馬慶福答:“是敬事房的人,請萬歲爺翻牌子。”
康熙一聽微微蹙眉,說了聲:“去。”
意思是叫去,也就是今天不翻牌子,不臨幸任何嬪妃。
墨婉默默站在一旁,看的清楚。心裏大笑三聲:你倒是翻牌子啊,你倒是翻啊?你怎麼不翻了?哼!小樣的,還治不了你了!?
心裏一得意,臉上就顯現出來了,正被皇帝瞅了個正著,皇帝把嘴抿成一條直線,看著她欠揍的表情,那眼睛烏黑明亮,深邃的看不見底,讓她不由得微微有些畏忌,緩緩低下頭去。
皇帝也不在瞧著她,低頭批閱奏折。
天色漸暗,太監早早進殿掌上了燈,又過了一陣子,皇帝起身,奏事太監楊福成進殿,收了閱完的奏折,出了殿,又將門前石欄上的白紗燈放在門前的石頭台階上,方往景運門去了。
一進六月天氣便漸漸熱了起來,暖閣裏雖已撐開了窗,布上了冰,卻還是讓墨婉熱的受不了,早已經滲出絲絲汗水,她真有種把扣子解開的衝動。
偷眼看看依舊端坐的康熙,絳紫色羽紗袍的扣子一直係到脖子的最後一個,雖有宮女在一旁搖扇,墨婉估計也涼快不到哪去。
皇帝伸手取茶杯,卻沒有拿到,抬頭一看是紅蔻正在換茶,這一抬頭看到殿裏眾人皆紋絲不動的站著,唯有墨婉抬手抹汗。墨婉見皇帝瞧著自己,知道是自己壞了規矩,不在動了,偏偏他就這樣瞧著她,心下略躁,更覺熱起來。鼻窪鬢角處微微濕了一片,他笑著低聲說了句:“心靜自然涼。”墨婉自知說的是她,輕輕咬著嘴唇,直把那嘴唇咬的泛起了紅,叫他想起那夜她唇下吻出的赤紅的印記,心中一漾。她見皇帝如此炯炯的瞧著自己,便緩緩低下頭去。
終於盼到皇帝歇了午覺,墨婉不應職,一溜煙跑回下房,見屋裏沒有別人,便打來溫水,脫了杏黃綢繡的襖衣,隻穿了件半舊的麻布長褂子。又打散了頭發,正要洗頭,聽見有人敲門,墨婉問道:“是誰?”
門外聲音熟悉:“是魚吉爾。”
聽是魚吉爾,墨婉便開了門:“怎麼是你?這樣熱的天兒,快進來。”
魚吉爾進了門,隨手拿了炕上的扇子扇起來:“主子中午歇了午覺,我告了假來瞧你。”
墨婉和魚吉爾算是老同事了,說話行動也就很隨便,隻把散發鬆鬆係在腦後,閑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