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出去。”鸞少白隱忍了片刻,終於睜開眼眸,聲音森冷得如同厲鬼,“我不想再重複第二次。還有,若沒有我的允許,你一步也不準踏入書房。”
生生堆砌起來的驕傲瞬間分崩離析,林芝音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還要辯解什麼,鸞少白已經叫外麵的侍衛進來,將她叫了出去。林芝音哪裏受得了如此侮辱,沒等侍衛碰到自己,已經甩袖怫然離開。
周圍終於清靜了下來,鸞少白頹然倒在書房的床榻上,掩麵,隻感覺到窗外橘色的煙火透過指尖的縫隙,一絲一絲地透了進來。
“將軍,如果我消失了,你會懷念我麼?”
他忽然想起,當年在康城,在閣樓裏,她一手捧著夏姬的野史,一手抱著暖爐,似笑非笑地問他。
他還記得自己的回答是——我會把你所有的東西都毀掉,不為祭奠,隻為惦念。
當時以為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如今她真的消失,他也把自己的話說到做到。她的東西盡數被銷毀,不留下分毫。若是說盡數倒也有些言過其實了,原本寅明珠留在將軍府的東西就不多,寅家的人說死無屍也要物,因此即使連她睡過的錦枕都拿走了。
即使再也看不到她的分分毫毫,但迷蒙之中的夢境,她如黛的雙眉,似顰非顰地籠罩住他的心,仿佛天羅地網,仍舊是將他所有的一切都網住了,無法逃開她眼耳鼻舌身心的反複糾纏。
明珠,你真的消失了麼……
一別如斯嗬,原來別了這一次,就錯過一生。
*
叩叩叩。
深夜的柴扉被叩響,正在桌案上書寫的青衣女子停了下來,接著火光走到了門邊打開,青衣男子便躍了進來,輕聲問,“她現在如何了?”
“你小聲些,別影響她休息。”女子厭惡地瞪了一眼他大大咧咧的聲響,用眼神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然後揉下眉眼,“今日我已經幫她再全身檢查了一遍,傷口也換了藥,還好那箭射偏了,所以最嚴重的不是箭傷,而是內傷。”
男子把她吩咐買來的藥往桌上一丟:“這位救苦救難的醫者姑娘,那你說該怎麼辦?”他翻翻白眼,“中藥藥效慢的要死,再這樣拖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
雖然不懂他說的“中藥”是指什麼特定的藥類,但馮漣漣仍是好修養地沒有爆發,隻是低聲詢問:“那公子有什麼好辦法?”
幾日之前她巡醫到康城,就是得知康城即將被收複,必定有大批傷患需要治療,所以從蓮都趕來了康城。卻沒有想到剛剛落腳,便被這個粗手粗腳的男子踹開了房門,凶神惡煞地將她從夢中拉出,扔到了她麵前。
定睛一瞧,居然是……寅明珠?
馮漣漣當時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波瀾壯闊。這個男子和寅明珠是什麼關係?口上明珠明珠地叫喚,舉止之間不見避諱,想必是十分親密的關係。所以,她也沒有多問,潛心開始救人。
誰知此次她非但中了喂毒的箭,傷口浸了水,連肺部也進了水,隨時可能會喪命。這幾日雖然叫他買來了一些緩解安撫的藥物,但僅僅隻是延緩了病情而已,並未能真的藥到傷除。
男子漸漸不耐煩了:“我要是有辦法,還用得著找你麼?我也是醫師,隻是不懂中藥……哎呀,跟你解釋是對牛彈琴,當我沒說。喂,我說,她可不可以撐到我們去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