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咬我!
又咬我!
當下,眾人紛紛上車,以最快速度和效率執行著首長大人的命令。
符合林雪血型的血漿隨車攜帶,醫生手腳麻利地給林雪紮上點滴,細心地看著殷紅的血漿輸入她的體內,然後再用剪刀豁開她後背已經被雨水和血液浸透粘住的衣服,快速地止血。護士遞上白色的繃帶,一圈圈的繃帶紮緊了傷口,暫時阻止繼續失血。
忙完這一切,醫生絲毫不敢大意,立即拿著聽診器給林雪聽心肺,同時護士也給她的另隻手臂紮上了葡萄糖輸放營養蛋白和消炎止血藥物。多年後,梁某人每每思及此事還心有餘悸,常常對身邊的某個縮小版的梁某人訓誡道:“記住了,娶媳婦的時候一定要記住她的血型!不然,現在也沒有你的存在了!”
幾乎與此同時,其餘的人沒有片刻耽誤,訓練有素地關上車門,司機發動開救護車,強光燈亮起,穿過密集的雨簾,那片黑鴉鴉的士兵立刻像潮水般向兩邊湧去,瞬間閃開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
這是唯一可以駛向外界的車輛,除此之外,整幢別墅,連一隻蒼蠅都休想飛出去!
急救室裏,醫生們圍著急救床上的病人忙碌著。血壓計、心髒助搏器、呼吸機……隻要能用上的搶救方法全部都用上了。
“肝髒重度並發症,胸腔積水,中度心力衰竭,高燒、暈迷……”從醫生的嘴裏吐出一串串令人心顫的專業醫學術語。
李彥成不耐煩地嘶吼道:“趕緊搶救啊!”
“李將軍,我們正在全力以赴地搶救呢!”醫生小心奕奕地辯解著,“不過現在患者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做胸腔引水手術,還是等他高燒退下來,恢複些體力再做手術風險係數小一些!”
“噢。”李彥成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此時那個叱吒風雲的將軍不見了,他隻是個花甲暮年老人,為他唯一的兒子憂心焦慮。“怎麼會這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重?上次你不是說……”
“我說過他的肝髒被切去了三分之一,免疫係統變得低下!上次他吐血住院,肝髒就有發炎的症狀,好在那次輕些,經過治療慢慢痊愈了!沒想到這麼快,他再次複發……”
李彥成恨恨地瞪一眼旁邊的崔烈,卻也無法再責備他。
沒錯,如果不是崔烈,現在莫楚寒還留在秋錦園裏繼續被高燒侵襲直到天亮變成一具死屍。
是崔烈不顧莫楚寒下的死命令,抱著他用槍掃射出一條路,逼退了那些保鏢,帶著莫楚寒連夜趕到軍分區醫院,並且火速通知了李彥成。
病來如山倒,莫楚寒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已經病危。李彥成趕過來正好接到了醫生下的病危通知書,當時,這個老將軍都差點兒站不穩了。
“肝源一直在尋找當中,因為莫少的血型比較稀缺,能與他配型成功的肝髒太少了!”醫生小聲地繼續跟這位老將軍解釋:“先搶救,隻要心髒起搏力能恢複到正常水平,他就度過危險期了。胸腔積水的問題不是很嚴重,現在最怕……心力衰竭……”
李彥成站在莫楚寒的下首,看著他慘白如紙的俊顏毫無生命跡像,一顆心簡直如同油煎火烤般地難受。
心髒起搏器不停地工作著,幫助莫楚寒快要停搏的心髒勉強維持著搏動。
“上次他為了那個林雪氣到吐血才複發舊疾,這次究竟又是為了什麼?”李彥成喘著粗氣,回過頭質問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崔烈!
崔烈退後半步,垂下眼臉,如實道:“這次……還是為了她!”
“什麼?!”李彥成幾乎是暴跳如雷,恨鐵不成鋼:“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為了個女人……他變成這副樣子!又吐血了嗎?”
“吐了!”崔烈不敢隱瞞也不想隱瞞,他不忍看著莫楚寒執著地把一切都深埋在心內。明明對林雪有著深切的感情卻偏偏裝作毫不在乎,然後獨自承受著煎熬和痛苦。“從賭場回來,他就一直打林雪,當時氣得不輕,臉都變了顏色。也沒有人敢上前勸他,後來他把林雪關了起來,他就開始發燒了。我扶他回房休息,他不讓我碰他。後來到了臥室門口他就扶著房門吐了好幾口血!”
“這個混蛋!他……想氣死我啊!”李彥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悲歎道:“他怎麼就這麼不省事啊!醫生再三告誡他再吐血就有生命危險他居然還硬撐著不肯來醫院!”
“當時他臉色太差,還是硬撐著不許送醫院,堅持讓醫生去秋錦園給他瞧,醫生來了都說必須得送醫院搶救。”頓了頓,崔烈接道:“是我強行把他帶過來的!等他醒了……希望將軍能替我求情!”
莫楚寒的屬下都很清楚違反他的命令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所以崔烈早有思想準備。可就算是遭受再慘烈的懲罰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莫楚寒就這麼死去,他是唯一敢違抗他死命令的屬下!
“我知道!”李彥成拍拍崔烈的肩膀,“你放心,他不會舍得殺你!”
“轟隆隆!”窗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灑下,這是入夏以來第一場暴風雨。
誰都想不到隻有依靠著心髒助搏器維持生命的莫楚寒在雷聲中竟然咻然睜開雙目,他翻身坐起,雙眼赤紅瞳仁渙散好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啊!莫少醒了!”醫生大喜過望,對李彥成報告道:“好了!他脫離生命危險了!”
變化來得太快,剛剛還如同末日般悲淒的李彥成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走過去想按住剛剛醒轉的莫楚寒:“快躺下,你高燒未退小心起猛了頭暈!”
“下雨了!好大的雨!”莫楚寒恍若未聞,他抬手推開攔在床前的李彥成,然後就跳下急救床,感覺手背上紮的點滴礙事,他就一把扯掉。
“喂,你幹什麼?”這下子不止李彥成,所有人都驚慌失措。“莫少,你還在發高燒,不能拔點滴啊!”
“滾開!”莫楚寒如困獸般在室內轉了一圈,他隨手逮住一個小護士,嘶聲喝令道:“雨衣呢?給我雨衣!”
那個小護士快要被他掐斷氣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還是旁邊有位機靈的男醫生,趕緊拿來一件雨衣,這才把那個小護士解救出來。
拿到雨衣,莫楚寒就毫不猶豫地衝出了病房。
這下子熱鬧了,急救室裏所有人都追了出來,都不知道莫楚寒準備幹什麼!
醫院裏深邃的走廊好像永遠都沒有盡頭,莫楚寒拚命地奔跑著怎麼都找不到出口。他像一頭焦躁的野獸,路上遇見人就隨手逮住問道:“我為什麼出不去?我怎麼出去?怎麼出去?”
李彥成嚇壞了,他問那位主治醫師:“他這是怎麼啦?瘋魔了嗎?還是精神出了狀況!”
醫師哪裏知道是怎麼回事,又不敢說不知道(怕李將軍一怒之下讓他滾出醫院),隻好邊跟著追邊分析道:“高燒導致的精神恍惚,有點兒像夢遊症,等退燒後神智完全清醒過來應該就好了!”
果然,莫楚寒的樣子的確有些像夢遊症,懵懵懂懂地辨不清方向。李彥成焦心不已,又不敢硬攔下他,就問崔烈:“你看他準備幹什麼?”崔烈跟隨在莫楚寒的身邊時間最久,對他也最了解,如果能弄清楚他想做什麼,事情就有解決的辦法。
崔烈也不清楚莫楚寒想幹什麼,但他了解他說一不二的性子,就說:“讓他出去吧!不然他急火攻心對身體更不好!”
這個急火攻心讓李彥成覺得大有道理,連忙下令道:“你們快帶莫少出去!”
莫楚寒差點兒心力衰竭而亡,不能再讓他剛剛恢複跳動的心髒承受任何打擊和負荷。現在不能再刺激他,他想做什麼就趕緊配合他去完成。
得到指引,莫楚寒終於如願衝出了迷宮般幽邃深長的走廊,來到了外麵。
夜,漆黑一片,隻有等距的霓虹在雨幕裏閃著幽冷的光芒,像地獄魔鬼嘲弄的眼神。
雨,撲天蓋地,雷聲滾滾,勁風席卷雨幕狠勁地衝刷著這個世界,好像準備將一切汙垢都衝刷殆盡。
略略躊躇之後,莫楚寒還是勇敢地衝進了傾盆大雨中,四處尋找張望。他拎著雨衣怔忡茫然的樣子好像找不到回家的路。
李彥成穿了件軍用雨衣跟出來,老淚縱橫地拉著他,問道:“你在找什麼?”
“走開”!莫楚寒不耐煩地推開他,吼道:“別管我!”
“你還發著高燒啊!”可憐天下父母心,李彥成威風一世,殺僥決斷,現在卻隻能像個囉嗦老太婆般絮叨:“我不管你誰管你啊?聽話,快跟爸爸回去!”
“滾開!”莫楚寒嫌他阻礙了視線,就狠狠地推開他。
崔烈及時走過來,像平時那樣恭敬而冷漠地問道:“少爺,你在找林雪嗎?”
莫楚寒渾身一顫,他轉過目光看著立在雨中的崔烈,好像才認出他,俊目流露出一絲喜色,連忙應道:“對,快帶我去找她!”
“好!”崔烈深深凝睨他一眼,歎口氣說:“跟我來!”
他把莫楚寒帶到一輛方方正正的軍用吉普車前,說:“她在裏麵!”
莫楚寒連忙走過去,對著吉普車打量一番,然後他做了個令在場所有人都驚詫莫名的動作——把那件雨衣覆到了吉普車頂上!
然後他就扶著吉普車慢慢地慢慢地滑落倒地。
“楚寒!”李彥成奔上前,推他一把,驚悚地發現他又停止了呼吸。
林雪進手術室的時候,梁峻濤堅持陪著她。穿著消毒隔離衣,他的雙手也被護士嚴格消毒,然後他就一直坐在手術床前緊緊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告訴她:“堅持住,我知道你能挺過來!”
俯臥在手術床上,林雪微闔著雙目。她的右肩胛做了局部麻醉,仍能感覺到鋒利的手術刀切開皮肉尋找那顆射進肩胛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