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叫浮生也不是為了什麼大事,無非是覺得李行珩現如今往後宮去的太少了些,她身子骨好些了便提上一句。
先時在她在永寧殿禮佛,不管後宮事,也不見妃嬪,是以眾人都將她當尊佛像供著,這回穆婕妤的事,倒讓不少人心思動到了她這兒。
李行珩的反應自然同在兩宮太後那兒是不一樣的,隻道:“皇祖母不知,現下亳州局勢複雜多變,朕每日密報看了不下十封,實在沒有太多心思,梓潼將後宮打理的很好,朕很信任她。”
太皇太後見他正襟危坐,好笑道:“哀家知道皇後是個好的,隻是你孩子太少了些,你父皇如你這般大的時候,皇子都七八個了。”
李行珩孩子不少,隻是皇子不多,他笑了一笑,但能成年的皇子並沒幾個。
他沒有分辯,隻道:“朕打算為皇祖母修一尊金身佛像,也算是對佛祖的一點誠心。”
太皇太後板下臉:“不成!哀家心誠了佛祖自然能聽見,修金身佛像勞民又傷財,佛祖怎會高興呢?你為哀家生辰已經耗了諸多人力財力,邊疆戰事不間斷,省下這筆犒勞將士不是一舉兩得?”
李行珩笑著接過宮人手中玉槌輕輕給她捶腿道:“皇祖母說的是,隻是朕不願叫祖母生辰平平淡淡這麼過了,皇祖母隻當時為了滿足孫兒的一點孝心吧。”
太皇太後笑得頗為無奈:“你呀。”
過了半晌,太皇太後又道:“前些日子也是哀家老糊塗了。”
李行珩忙道:“皇祖母何出此言。”
“穆氏為救哀家,受了傷,她又不受寵,哀家就想著給她幾分體麵,卻沒顧及到皇後同二妃,這是哀家的不是。”太皇太後笑著說道,李行珩有些惶恐道:“皇祖母此話可就叫孫兒無地自容了,皇祖母身為長輩,自然隻有我等行事顧慮到長輩一說嗎,哪有反過來的道理?”
“哀家知道你的心,隻是穆氏的確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哀家給了幾分體麵,不過想叫她過好些,她卻恃寵而驕了,往後也不必叫她住在永寧殿,哀家一個人住慣了,叫個年輕丫頭跟著哀家整日吃齋念佛,平白蹉跎了年華。”
李行珩點頭道:“是朕思慮不周,隻想著叫她侍奉皇祖母,卻忘了皇祖母喜靜,既如此,還叫她搬回六宮裏頭住吧。”
太皇太後跟他說了這麼久的話已經乏了,靠在美人榻上,半闔了眼:“哀家也乏了,你回去吧,不必日日來請安,你是皇帝,時間多放在政務上,哀家想孫兒了自會差人去知會你一聲。”
李行珩看著她很快陷入睡眠,發出輕微的鼾聲,抬手將一側的絨毯取過蓋在她身上,又將暖爐移近了些,才起身離開。
他離開後,太皇太後緩緩睜眼,候在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前扶她起身。
她歎了口氣:“真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那個怎麼說。”
杏嬤嬤微微搖頭:“是個倔強性子,骨頭硬著呢。”
太皇太後微微一笑,燭火映著她和藹的笑麵,無端顯出幾分詭譎來:“哀家年紀大了,不喜見血,她若執意,便叫她嚐嚐吧,自家人的血總是不一樣的。”
杏嬤嬤輕輕給她錘了錘腿,分明是和善的麵容,話語卻冷得叫人心悸:“奴婢瞧著現在這些小主,都是沒嚐過人血,才一個個守著那麼點清高、麵子,都是沒經事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