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素來知道百花膽大愛玩,可對著桌上色彩豔麗的毛蟲,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宮人早拿了個深一些的白玉碗將東西毛蟲放在裏頭,太子還是擔心它跑出來,緩緩挪到最邊上,坐得離桌子遠遠的,易恪笑道:“堂堂太子也會害怕這個?”
太子很是振振有詞:“君子亦有喜憎,孤尚是孩童,連君子都算不上,對這些東西有所害怕,也是正常。”
易恪輕笑一聲,視線一轉,就瞧見了結伴而行的臨川和樂平。
臨川瞧見他,眼眸瞬時一亮,腳下一轉,便向亭子走來。
易恪見了她,笑道:“臨川來了,聽聞你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可好了些?”
臨川抿唇笑道:“先時貪涼,夜裏起來喝了兩回冷水,次沒想到第二天就燒起來了,屋裏頭悶了好些日子,母妃才允了我今日出來走走,倒是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小舅舅了。”
易恪不著痕跡地將那白玉小碗遞給了侍從,衝二人招了招手道:“坐下吃些茶點吧。”
樂平對太子點了點頭,太子禮尚往來,臨川對太子笑了笑,在易恪身邊坐下,侍從給她倒了杯蜜茶,百花喜歡這種甜的茶,一壺裏倒了半壺果蜜,易恪拿過那杯茶,多倒了些白水,才又遞給她。
臨川心裏暖暖的,捏著茶杯笑得很是靦腆,樂平默默吃著茶點,反正她又不會說話,眾人都習慣她的安靜了,太子坐在她身邊,也默不作聲,一時隻聽到了易恪二人的談話。
易恪一直把臨川當個小輩疼愛,跟百花是一樣的,對她平日裏關心還是挺多的,每回入宮,帶的小東西也沒少了她那一份。
後頭的幾個公主,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常山幾個對他還都是敬而遠之的,易恪也不大喜歡她們,也就臨川身子弱,得了他幾分關懷。
“你身子弱,日常是該仔細注意些的,身邊的宮人也該敲打敲打,日子久了,人也懶散了。”易恪對她道:“宮人有不妥的,該好好管管,可不能輕易放了去,回頭鬧出些奴大欺主的事兒來。”
臨川笑道:“哪能就這麼沒用了,我生病了,靈芝她們也是急得團團轉呢。”
思及近來的傳聞,臨川仿若不經意間道:“聽聞……弋陽表姑近來多侍奉於大長公主跟前,殿下也很喜歡表姑,我這是要有小舅母了?”
這話由她來說,是有些不合規矩的,連太子都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更遑論知曉內情的樂平了,一雙眼裏不知道流露出的什麼感情。
臨川知道自己這話有些越矩了,可她實在忍不住了,她想聽易恪親口說出來,斬斷她這分不該有的情思。
看似隨口一說,臨川卻連指尖都僵住了,隻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怦、怦,一下又一下,叫她難以平靜。
易恪卻好似沒察覺到她這分心思,笑回道:“這又是哪裏聽來的傳聞,不過是母親想著阿姊在宮裏頭,有個小姑娘在身邊陪著解乏,日子也不算太無聊,怎麼一來二去,就傳的變了味。”
臨川隻覺得一顆心瞬間落到了實處,連語調都輕鬆了幾分:“捕風捉影的事本就常有,隻是可憐了小舅舅,成了旁人飯後閑談的話資。”
易恪不在意一笑:“人活著,哪能少的了旁人的議論,不去在意便好了。”
易恪從來都沒往別的方向想過,太子卻將臨川如卸重負的神情瞧在眼裏,暗道易恪自詡聰明,卻連個小姑娘的心思也沒看明白,心下了然,卻並不打算提醒他,畢竟戳破了,隻怕兩人都尷尬,當然,他也不否認自己是想看戲。
百花捏著金絲團扇興衝衝跑過來,見到臨川,便順手將團扇塞到了宮女懷中,也顧不上宮女瞬間煞白的臉,走過來笑道:“大皇姐的風寒好了?倒是有好些日子沒見到你了。”
太子取了帕子,拽過她的手,仔細給她擦著手心,百花就著這姿勢同臨川聊了起來,恪靖也時不時說上幾句,易恪坐在一側,端著茶細品,也不加入她們女兒家的談話。
恪靖很快就發現了,臨川幾乎是說兩句話,就不自覺地偷瞄易恪一眼,但看毫無所覺的幾人,恪靖心裏頭不禁有些慌了,一不小心對上了樂平了然的目光,心中一震,見她仍毫不在意地吃著茶點,不由猜測,她到底是看明白了,還是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