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來了,他害怕,害怕自己終究不能把人活生生的帶出來,一刻就是那麼一刻,也許就是下一刻,那人也許就會在這片該死的林子裏某一個他看不到的角落死去——

白蘞抿緊薄唇,僅剩的一點血色也跟著淡的沒了影,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如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手心的汗寒的刺骨,指甲深深的嵌入肉裏,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勉強控製住所有瘋狂的念頭,不讓自己失去理智——絕對要將人活著帶出東華山——

“再等一會,我已經派人去請大長老了”頓了頓,似乎要說服自己也似乎是對紫冥說的“而且,我先前得到消息,正派武林人士企圖竊入西鎏宮,現人大部分已被葛嬰拿下關在地牢,我想那人或許——”被關在地牢了,至少沒有姓名之憂。

紫冥看著白蘞,這個人竟然連大長老都搬動了,可想來也隻有大長老才能輕易入的了這西鎏宮——

蜿蜒的一角從隱隱的蒼翠之中飛簷而出,最後一絲陽光也消失在了那通透的建築之上。

身份成雙(一)

西鎏宮的主殿整個都是由白玉琉璃石建造的,通體晶瑩剔透,開在這翠翠青峰之間,便如白蓮出於碧葉,菡萏嫋出煙波,綠水池子裏長出了棵水芙蓉,比之天音廣擴殿的恢弘,比之碧海潮升閣的金碧輝煌,這西鎏宮絲毫不墮其後。

此時早就過了正午,陽光一縷縷的照進來,透過輕薄的帳子,細碎的薄紗,去了炎熱,隻餘下絲絲縷縷的光和亮,柔柔的灑在躺臥在床上的人身上,隻見發絲柔亮黑如墨雲,朱唇不減胭脂,眼角輕輕勾出一抹紅絲線,魅的惑人,更是露出大片如玉肌膚,顯然薄被之下所著甚少。

何麟生早就醒了,卻一動不動的躺著,閉著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餘力從這一次的夢境中走脫出來,更舍不得這過分美好的夢境,越美越惑人的夢醒來之後隻會更加的難以接受,他不想再對著這空蕩蕩的西鎏宮獨自去聽那簷角過分清亮的鈴聲——

收緊手臂,抱緊懷裏的壇子,壇子裏是酒,那人好酒,這酒他釀了十年,守了十年,看了十年,合起來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年,三十年啊,三十個年頭他從沒有一天能放下過,等了三十年,守了三十年,日日盼著那人回來,畢竟除了這裏他再無去處——可終究還是沒有等到——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守上幾個十年,等上幾個十年,他隻知道這一生到他老去隻怕也等不到——那個人,或許是自己離開的也說不定……

他從不敢讓這個念頭在腦海裏停留太久,因為假如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個人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宿空房,耿耿殘燈背壁影,蕭蕭暗雨打疏窗。鶯囀愁厭長,梁棲老燕雙。鴛歸悄然去,春秋不曾忘,轉燭飄蓬,三十年孤館相偎傍。隻我羅衾寒似鐵,擁桃笙難得紗窗亮……

好夢由來終易醒,醒來還念夢中情——

苦了太久的人,縱使所思所盼成了真,卻也不敢妄然相信了,此中畏縮何其可悲,縱使英雄亦為情嬈,何麟生是這樣,其他的又何嚐不是這樣——

紅日已高三丈透,我還自那被中留。枕邊佳人相依傍,縱是神仙也不求。喜孳孳的撚著何麟生散在枕頭邊上的幾縷青絲,我樂甸甸的享受著難得的午後時光。

想前兩天的陰差陽錯,幾乎將我折騰的半死,即使是誤打誤撞要了白蘞那“美人兒”,也著實沒有享受到多少,算起來還是昨晚的春宵一度酣漓暢快,至少不至於一覺醒來就疲於奔命。

摸摸那柔軟的發絲兒,輕勾勾那可喜的耳唇兒,人生最美之事,也莫過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