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哪裏去?”
“進宮請見聖上。”
“成!拿牌子來。”
一句話說得二人大瞪眼,此時要哪門子的牌子,也從沒聽說值日侍衛見皇上還有要牌子的規矩!孫殿臣見他二人發愣,揚著臉道:“皇上今兒單獨召見鼇拜公爺,沒說見你們二位,請候一候罷!”說完也不等回答,回身便“哐”地將前宮門關上,一陣門鐐吊兒響,接著就聽孫殿臣冷笑著“哢”地上了閂,踢踏踢踏竟自去了。
“上當!”二人驚呼一聲,撲上去用力撼門,可憐恰如蜻蜓搖樹一般,哪裏動得分毫!
葛褚哈氣得發瘋,張皇四顧,遠遠見蘇麻喇姑在奉先殿外站著張望,不禁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先拿了這賊妮子再說!”搶步直奔過去。穆裏瑪也忙拔出劍來緊緊跟著。
蘇麻喇姑原留在奉先殿守護太皇太後,時間等得久了,心裏急得按捺不住。太皇太後也甚焦躁,便命她出來望風報信兒。此時見他二人紅著眼、仗著劍直逼過來,頓時慌了手腳,若退回殿中,又怕危及太皇太後。蘇麻喇姑隻好慌不擇路向東南方向逃。剛跨出幾十步,早被葛褚哈一把擒住,胳膊被反擰過來,一動也不得動。一時三個人都是心頭亂跳,誰也不說一句話。
葛褚哈獰笑一聲,揮劍就要殺人。穆裏瑪忙伸手止住,示意他把人帶到個僻靜去處動手。葛褚哈點頭會意,提了蘇麻喇姑往禦茶房上來。那邊穆裏瑪急著要回乾清宮報信兒,說了句“完事後到乾清宮”,便飛奔景運門而來。
離景運門隻有百十步,穆裏瑪悶著頭跑得飛快。剛到門口便驚聲怪叫:“班大人,快快增援毓慶宮!”話音未落,景運門也被“砰”的一聲死死地關住!穆裏瑪又驚又急又氣又奇怪,雙手猛擂景運門上的輔首環,狂叫“開門”,結果,沒半點反響,卻聽到守門的禁軍吃吃笑聲,他心知大事不妙,便返回身來尋葛褚哈。
葛褚哈是找到了,可腦袋迸裂死在門洞裏,頭上身上到處被開水燙過,熱氣熏著,血腥臭撲鼻嗆人!穆裏瑪頓時僵立在地,兩眼呆滯,如置身在噩夢之中!他怎麼也弄不明白:蘇麻喇姑一個柔弱女子,怎麼會打得過葛褚哈這樣驍勇的戰將?
在毓慶宮大殿裏的鼇拜,已陷在二十名大內高手的重圍之中,殿外還有四十多名小侍衛張弓搭箭、腰懸寶刀等候著,怕他突然施計逃跑。
對康熙的這一招,鼇拜並非毫無準備,袍褂裏邊貼身穿著暹羅國進貢的金絲軟甲,柔鋼腰帶上束著六把飛刀,袖中還藏著兩把鐵尺,算得上是全副武裝了。
剛進宮時,鼇拜雖然驚悸不安,倒還不覺有什麼異樣,等聽到宮門口“哐”地一聲將穆、葛二人堵在門外,才曉得事情不妙。但又一想,穆裏瑪早已在這裏踏過盤子,並無伏兵在內。既然到此,懊悔退縮也沒用,憑你一個孫殿臣,有什麼能力?他挺了挺腰向前走去。鼇拜站在殿外高聲道:“老臣鼇拜,奉旨覲見萬歲!”便一步跨進,跪伏在地。
鼇拜偷眼一瞧,上頭似乎隻有康熙一人坐著,心便放下一半。
康熙見他一反常態,跪著不動,心裏冷笑一聲,稍停一下方開口道:“鼇拜,你知罪麼?”
殿內極靜,這一聲正如晴空霹靂,震得鼇拜耳鼓嗡嗡作響。他忽地抬頭,見康熙高高坐在禦椅上,手按寶劍,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稍一遲疑,他立刻抗聲回道:“臣有何罪?”說著雙手輕輕一拍,從容站了起來,用挑釁的眼光揚著臉看康熙。
“爾有欺君之罪!”康熙高聲說道,“爾結黨營私,妒功害能,欺蒙君主,亂施政令,圖謀不軌,十惡不赦!”
“有何證據?”
“哼哼!”康熙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笑:“少不得還你證據——來!與我拿下!”
話音剛落,殿角帷幕後閃出魏東亭、穆子煦、強驢子、郝老四、狼瞫五個人,拔劍怒目逼近鼇拜。
“哈哈哈!”鼇拜仰天狂笑,“老夫自幼從軍出入於百萬軍之中,身經七十餘戰,憑你幾個黃毛孺子想要拿我?”
笑聲剛落,便聽殿角帷幕“嘩”地一響,又有十幾個侍衛仗劍怒目躍了出來,他正驚疑間回頭一看,殿外幾十人已列成陣勢站好。鼇拜驚愣了一下,忽地將袖子一捋,揚眉大呼道:“這宮外已都是老夫天下,你們哪個敢來拿我?”
“我敢拿你!”強驢子大叫一聲,一個箭步躍上,反手便抓鼇拜的袖子。鼇拜伸過掌來一抵,立時覺得這個愣家夥確比先前在月華門內比試時大有長進。那強驢子掌上受力,一個側身旋一圈方才站定,紅著眼又撲了上來。
狼瞫說:“虎臣兄,護住聖上!”便躍身而上,穆子煦和郝老四也都各自挺劍逼上。鼇拜見上的人多了,便也不敢輕慢,雙手一叉,眨眼之間從袖中抽出兩把明晃晃的鐵尺,在四個人的包圍中舞得渾圓,左衝右撞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