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極快,遠遠見兩道人影飛掠而來,紛紛張弓搭箭以應變,待看清是風勁節,這才放鬆下來。
風勁節帶了盧東籬一躍下地,正在院中的鄭家老大立時起身見禮。
風勁節笑笑隨便給他們二人介紹了一下,隻稱盧東籬是蘇婉貞的親戚,關心前來探望,其他的並不多說,這位大寨主也識趣地並不多問,隻歎息一聲道:“盧夫人一直沒醒,小公子在床邊哭得累了,這會子也睡了。”
風勁節回首看看神色惘然,不知是悲傷還是苦痛,又或者隻是近人而情怯的盧東籬,也不說話,隻是輕輕拉了他的手,引著他,一步步走向蘇婉貞的房門,輕輕替他推開門,看著那床上沉睡不醒的女子,還有那蜷在床邊,努力在睡夢中靠得娘親更近一點的孩子,忽然間,自己也有些心酸了:“盧夫人本來晚上能醒,隻是我看出她中毒,不敢怠慢,先一步替她施針下藥解毒,如今解藥和毒力猶在體內糾纏,她的身子又太過虛弱,怕是至少要昏睡一日一夜方醒,盧公子也哭累了,我想,總也要睡一會吧!”
他聲音極低極低地做說明,然而,盧東籬卻渾若聽而未聞,他隻是一步一步走過去,走進這小小的房間,走向他的妻兒。
血色天地,混沌世界,一切一切都是迷茫的,他不管怎樣睜大眼,也隻能看見那血紅色隱約的影子。可是在前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孩子,他虧欠了太多太多的親人。
風勁節便也再不多說一個字,隻是靜靜地看他走向前,靜靜地看他慢慢地在床邊坐下,慢慢地伸手,向前摸索,尋找著妻子的麵頰,和愛子的小手。
他隻是安靜地看著,沒有上前幫忙,沒有出聲提醒。他隻是出奇安靜地看著這一片靜寂中的三個人,那無限苦難之後重新團聚的一個家。
他們,是夫妻,是父子,無論世事變幻,他們在一起,就自成一個整體,自有一個世界。
任何人,也不必去打擾,無需去驚動。
不知為什麼,風勁節微微一笑,眼神卻始終悵然而黯淡,極慢極慢地退後。
一步,隻須一步,他從門邊退至門後。
一步,隻須一步,他便走出了這個房間,走出了這個世界,然後,輕輕地,為他最好的朋友,掩上房門,掩去整個世界的風霜雨雪,隻留那一家三口,寧靜的小小世界。
他靜靜在門前站了一會,才一步步退下回廊,退到院子中央來,抬頭看看天際,漸漸露出的曙光,莫名地歎息一聲:“天終於亮了。”
一旁的大寨主鄭絕終於忍不住走近過來說:“其實,公子,我不太明白。”
風勁節回首望他:“什麼不明白?”
“如果你一個外人,都能從蛛絲馬跡看出皇帝要對盧夫人不利,為什麼盧家人讓大內高手進了自家門這麼久,就一點也沒有發覺,毫無反抗地任憑這些人完全掌控盧夫人的住所和安全?”
風勁節冷笑一聲:“怎能是沒有發覺,隻是不敢深想,不願麵對罷了。皇帝的關懷啊,誰願意往壞處去想,隻能逃避現實了,否則整個家族如何存活?”
鄭絕變了臉色,低低怒哼了一聲。
風勁節倒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也不能全怪他們、當年,為了盧東籬,他們整個家族吃了不少苦頭,有好幾個人死於監牢或欺淩。現在他們心有餘悸,也是可以諒解的。”
鄭絕不以為然地搖頭:“當年他們是為了奸臣昏君所害,於盧東籬何幹?憑什麼人家忠臣為國效力之餘,還要為奸臣昏君的濫殺無辜,欺淩百姓負責。”
這話說得大對風勁節胃口,不覺展顏笑道:“對了,你兩個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