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叔叔伯伯跑來跟他鬧騰,燕凜也一樣頭大。

聽燕凜慢慢講述這些事,容謙樂不可支:“那位郡王爺是怎麼惹上他的?”

“十二皇叔去百花樓取樂,本是要蔭蔭姑娘來陪酒的,誰知蔭蔭有客,竟不曾來……”燕凜歎氣。權貴去青樓,搶人家定好的姑娘這也是常事,一般來說,青樓中,也寧可怠慢普通客人,也不敢得罪權貴。

可惜啊,昨晚蔭蔭倒是想過去應酬下,可喝得興起的風勁節卻不肯放。那位尊貴的郡王爺哪裏受過這等冷落,自然帶著下人打上門去了,結果可想而知。

容謙失笑:“你看,他雖囂張胡鬧,分寸卻也清楚。他雖然有意惹事,不肯收斂,故意激怒別人,但從來不會先出手,總是要旁人鬧起來,他自己占足了理,再惡狠狠教訓人,便是官司打到禦前,他也不理虧。”

燕凜歎氣,這年頭,哪能事事講道理……說穿了,他還不是仗著自己有求於他,所以有風駛盡帆罷了。

容謙隻是低笑。風勁節本來就是佻達肆意的性子,在結識盧東籬之前,最愛的就是盡情享受人生,美酒佳人,唯求盡興。如今為著幫盧東籬,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也不知道有多久沒這麼胡作非為過了。現在來了燕國,除了照料自己之外,沒別的事,哪能不乘這個機會,變本加利地把所有的樂子都找回來。

至於這種過份的招搖惹事,唔……不過就是愛給燕凜找點麻煩。燕凜越是為難,他越是高興吧。讓一幫人圍詳燕凜哭訴哀叫去吧,看看這位皇帝,一邊暗中恨得牙癢癢,一邊還要絞盡腦汁,替他開脫,這也確實是樁不錯的樂子。

這種事情,就由著風勁節鬧騰去吧,容謙還真不敢多管。風勁節自己就對燕凜有許多意見,讓他出出氣也好,再說啊,燕凜今日多吃些苦頭,也許就免了明天的大災大難。想起上回風勁節用方輕塵來威脅他,容謙就暗中發寒,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方狐狸這種魔鬼,但願燕凜一輩子也別有機會見著他。

反正這年頭,要在權貴紈絝衙內們中找幾個不該打的出來,還真不容易。風勁節又是知道分寸的,他就算把人打得看起來再慘,也不會真正傷筋動骨,何況,隻要他出手,對方肯定也有過份的地方。

這種事,也算是生活裏的小樂趣,小插曲,不用太當回事。哪個重臣真好意●

容謙默然。

這麼多重擔,這麼多壓力,這麼多波折,經過曆過挺過,天下人誰還會記得,這個少年,其實還沒滿二十歲。

“二十歲,該加冠了。”燕凜凝望著容謙,低聲道:“容相,你能為我行冠禮嗎?”

男子二十加冠,由長輩賜字,代表著他已經長大成人。

這是他們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項典禮。

為孩子主持冠禮的人,總是最親近的尊長。隻是燕凜的冠禮,本來朝中宮裏,都是打算不了了之的。

燕凜十六歲就親政了,誰敢說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誰又敢不以成人的態度來對待他。

他父母雙亡,最敬重親近的容謙又失蹤了,那,誰還有資格為他加冠賜字呢?

皇族中倒是還有不少長輩的,但燕凜對於這些親戚,一向極之提防,決不肯隨便讓哪個人,平白擁有替皇帝加冠的這種榮耀。

關於冠禮的事,禮部上折請示過幾次,見每回燕凜都是若無其事,置若罔聞,自然也就識相地不再多提了。

而自容謙重歸之後,緊接著便發生了一連串的變故。這冠禮之事,燕凜原本是提也不曾提過的,這一刻忽然說來,容謙卻是微微一怔。

燕凜隻是微笑,神色出奇地溫和。

這種溫潤柔和,根本不屬於本該銳氣飛揚的少年。

“容相別擔心天子的冠禮太過繁瑣,咱們不用理會禮部那幫老古董,就在宮裏,找上最親近的人聚一聚,當是行家禮就好,一切從簡,以你的身體,也應該是可以應付的。”

“燕凜!”容謙的聲音輕若微風。

自從他開始重新接受燕凜日日陪伴在身旁,他便不再象以前那動,永遠謹守禮儀了。沒有人的時候,他更喜歡直呼燕凜的名字,而不是一聲聲喊著“皇上”,“陛下”。

他身體不好,所以也用不著行禮,倒是可以理所當然地,享受燕凜的服侍。自然而然地支使著燕凜做這做那。看著這個從沒服侍過人的皇帝,笨手笨腳地為他捧茶遞藥,推車削果。

這其間,笨蛋燕凜被熱水燙著若幹次,失手用銀刀割傷手指若幹次,嚇得太監宮女們哀哀叫喚無數次,而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對這一切習以為常,而燕凜也漸漸手腳靈活起來。

他能夠為容謙按摩捶背,力度適中地即可以讓肌肉不至因長期不能運動而僵硬,又不至傷到脆弱的骨頭。

他可以熟練優雅地用刀轉著圈削掉整隻果子的皮,長長的果皮螺旋而下,至地而不斷。

他可以為容謙整衣理襟,手腳俐落得不象是個從來隻接受別人服侍的人,他也能為容謙梳頭束發……隻是……

現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