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的手指扒著玻璃,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他蹲□子,跪在地上,身體挨近那個沉在水箱底抱著膝蓋的家夥,他的額頭隔著玻璃靠在那個人身邊,過了一會,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好像也睡著了一樣。
我猜,裏麵的人一定吃了外麵的人很多東西,外麵那個人肯定要氣死了,這不都餓暈了。
整個屋子從天明到天暗,然後再到天明,那個人一直沒動過。
我都忍不住想用鰭去拍拍他:快醒醒,多冷啊,快起來。
到後來我忍不住睡著了,渾渾噩噩的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隻老貓。
老貓胖胖的,可是白毛已經開始泛黃,走路不穩。
我竟然是一個人,模模糊糊的邁著腿進了屋子,裏麵的老貓正要往外走。
我竟然會說話了,還說的挺溜:米克,去哪?
說完了,我就把貓抱回窩,那隻老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四條腿好像支撐不住重量,又軟綿綿的倒在窩裏。
我的身體很傷心,拿了一個小被子給他蓋上,嘴裏還念叨著:明天就好,等明天,我帶你去看醫生。
然後我的身體好像去了另一個屋子,對著一個大床發呆。
呆了多久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我的身體忽然莫名其妙的著急起來,跌跌撞撞的去看貓。
貓窩上還好好的蓋著一床被子,被子幾乎是平坦的,隻是中間安靜的籠著一座小丘。
我的身體跑過去,手去摸那個裹著被子的小山丘。
可是沒有碰著。
有什麼濕濕的東西一直往下掉,把小被子的邊緣染個濕透。
這是什麼?
傳說中的眼淚?
我摸摸自己的眼睛,看見一雙細長的手。
後來……後來我就醒了。
發現我還是一條美麗的魚,生活在狹小的魚缸裏。
這個夢,大概是這幾天總是看見奇怪的人類的原因吧。我擺擺尾巴,又在水裏遊了兩圈。
還是做魚好。
不難過,不傷心。什麼煩惱都沒有。
忽然就覺得心裏舒坦了。
不過我對麵那個人類看起來就是情況不太好的樣子。
他是不是要發狂了?
他的手摳著玻璃,搞得玻璃箱上麵橫七豎八的全是血印子,他對裏麵的人類說話,聽起來咬牙切齒的:“安準。”
玻璃箱裏麵的人聽到外麵的人對自己說話也沒有想要回應的樣子。大概是還沒醒。
外麵的人說話的聲音又低又啞:“你跟我說,兩個人,除非死一個才能天長地久……我願意死的那個人是我……”
那個人跪著的膝蓋處開始被什麼東西打濕,一滴兩滴,最後成了一大片濕印子。
我想了想,人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那個人的身體忽然發起抖來:“你怎麼不等我!你等我清醒了給你好好的解釋!我被精神重建了,可是我還認得你……隻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我才會發生認知錯誤,當我知道我把韓謙當成你了之後我後悔的要死,可是我……我沒有你根本不行,根本支撐不到兩千年後見你……我隻能借此給自己一點虛假的精神安慰,隻要一想到晚上我可以抱到你,跟你說說話我就覺得活下去沒那麼艱難,一旦這麼想,我就像犯了毒癮一樣去找韓謙,每次一打開門,就看到你在衝我笑……”
水箱裏麵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外麵的人好像暴躁了起來,他慢慢站起來,腿都在抖。
我作為一條事不關己的魚兒都覺得心驚膽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