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子名譽可談!到了我的地頭,通通止馬下轎!
他這樣一搞,雖然霸道,但也沒有十足充分的理由來指責他,文士鄉紳們也隻好不走此路,實在繞不開,那就下馬下轎,再步行過去。
於是這一年來,大家相安無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誰成想,前些日子,夏自耕的夫人舊病複發,因為著急,下人們就趕到最近的藥鋪去抓藥,偏偏這家藥鋪也是孔慶方開的,又偏偏夏家人去的時候,他就在鋪子裏。
聽到是給夏自耕的夫人抓藥,孔慶方冷笑一聲:“還抓什麼藥!根本白費力氣!這樣的藥罐子,早登極樂才是正經!”。
孔慶方最不滿夏自耕,小有家資而已,不過空有個書香名聲,如今都要絕戶了,裝什麼清高!還敢瞧不起我!
此話之毒,讓夏家人氣得發抖,雙眼通紅地回去找夏自耕訴苦了。
夏自耕聞言,亦是雙目發赤,騎上馬就直衝藥鋪,誰知孔慶方回家了,又打馬衝向孔家。
到了牌樓處,他滿腔怒火,根本忘記還有孔聖人牌位這回事,直接就闖了過去。
這下子惹禍了。
孔慶方據此不依不饒,說夏自耕目無先賢,侮辱聖人,喊著要他在大門前磕頭賠罪。夏自耕雖然自覺冒失,但更恨孔慶方說話狠毒,也喊著要他先道歉,兩個人吵成一團,又驚動了孟遠良他們。
眾人趕來,苦勸一通,孔慶方見對方人多,且都幫著夏自耕說話,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也就暫時罷休。
不想,今日他竟帶著衍聖公家的人,闖到夏家來鬧事。
而夏自耕當日回家後,看到病弱的夫人,想到自己不能伸張委屈,又想到孔慶方的惡毒之處,還想到以孔慶方的性子必不會善罷甘休……百般鬱結下,身體也大不如前了。今天又被這樣一刺激,心頭傷悶難消,才嘔血難支。
聽完孟遠良的一番詳述,那位孔憲垓公子搖了搖折扇,要笑不笑地說道:“孟老爺,慶方語出不遜,理當致歉。慶方,過來,夏老爺不能出來,你就給夏小姐陪個罪吧!”
眾人驚異,這孔公子竟如此好說話?直接答應道歉?
又見孔慶方果然聽命,來到夏小姐跟前,拱手道:“當日是我出言無狀辱及令堂,今天也是我失禮在先,請貴府接受我的歉意!”說完,又讓仆人奉上幾個盒子,說是賠禮。
眾人親眼看到孔慶方賠了情,都鬆了口氣,覺得無事了。夏小姐不知道怎麼辦,就看著孟遠良。
孟遠良已經露出讚佩的神色來,笑道:“孔公子果然明理,不愧是衍聖公嫡係!”
他這樣一說,夏小姐也隻好命人收下禮物,表示接受道歉。
眾士紳一看,歉也道了,禮也收了,那麼,事情解決了!
乾隆等人卻知道沒這麼簡單。
果然當孟遠良剛說了一句“孔公子高義”,就被截住了。
“孟老爺,且慢!慶方的錯,我們認,道歉賠禮一個不少;這夏自耕的錯,他也要認罷?”
孟遠良強笑道:“孔公子,剛才不是說清楚了嗎?夏老爺雖是闖了牌樓,但絕非有意輕慢至聖先師,隻因為孔慶方先……”
孔憲垓表情淡然:“不管有心還是無意,事實是,他闖了。這位夏老爺,聽說也是世代讀書人家?怎麼如此輕忽?孔聖人的地位,我不說你也知道,衝撞神牌這樣的大錯,絕不是說兩句好話送一些禮物,就能彌補的!”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孔憲垓先讓孔慶方道歉,不過是為了堵住眾人的嘴,好在此時追究夏自耕,讓他付出相當代價。
孟遠良一時語塞,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就算再情有可原,夏自耕闖了孔聖人的仙牌,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