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個夢,噩夢。
小時候遇到的真事。這是他學有所成身有功夫後第一次做的這個 夢。回憶的夢。
那種被人在身後狠狠盯住的夢,那樣齒寒,那樣忌憚,那樣絕 望。
他翻身坐起,大口喘著粗氣,蒼白的臉上滿是粗冷的汗。渾身痙 攣。
“該死。”
滄海不由咧嘴:“怎麼回事?這麼痛?”他感覺渾身似乎被放在釘 子罐子裏,渾身被紮的疼。躲都躲不開。
旁邊的一個白大褂醫生推推眼鏡:“滄海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滄海下意識身子一縮,腦子才慢慢清醒,自己和熒熒被風浪卷入 海裏,漂到荒島,後來遇到意外到來的傭兵組織,雙方鬧了些矛盾, 後來那出現的人喊自己滄海先生,還有一個喊師兄的。對了,是蕭 立。是把自己軌跡改變的另一個罪魁禍首。
“熒熒呢?”滄海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那醫生微微一愣,隨即答道:“歐陽小姐已經恢複了兩天,現在 正在外倉和蕭先生聊天。”
“外倉?”滄海對醫生的話很懷疑。
醫生嗬嗬笑了:“是 啊,我們還在荒島,不過我們正在搶修破 損的遊輪,您現在在貴賓艙休息。”
滄海點點頭,站起身,才發現自己渾身被繃帶裹的成了木乃伊, 不由苦笑。醫生見滄海站起,不由急道:“滄海先生,你還是好好休 息下吧。不著急起來,雖然你的身體很強悍,但為了留下後遺症 ——”
滄海打斷他的話,微笑說道:“沒事,我的身體不會留下後遺症 的。”醫生有些不相信,不過他雖然不知道滄海已經脫離了傭兵的桎 桍舊疾,但還是見識了滄海的身體恢複力,也就不多言,知道滄海估 計想見他女友,就推開艙門:“他們就在左轉第一個艙裏。”
滄海點點頭,微笑謝過,才低頭越過船舷,到了艙門口,輕輕推 門進去。
熒熒正戴著黑框眼鏡看著什麼資料,蕭立正微笑著坐在那看著熒 熒,淩天則坐在那喝著茶,神態清逸,那二虎則抱著臉前的豬蹄一陣 猛吃。
滄海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艙裏的人驚訝的抬頭,隨即都巨 喜:“滄海先生(師兄),你醒了。”隻有熒熒隻是微微露出喜意,就 淡然撇過頭。
滄海對淩天點點頭,慢慢走到蕭立身邊,早有傭兵送上舒適的靠 椅。
“蕭立先生,咱是第二次見麵了吧。”滄海看著眼前的五十多歲的 中年人,淡然笑了。
蕭立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眼看著長大的青年,萬種感情擁擠在胸 口,好久,才喃喃說道:“小家夥啊,轉眼間,你已經成長到需要我 們仰止的地步了。”
滄海撲哧一笑,不知怎麼的,隱隱有種想哭的衝動。
“小學一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學三年,跟著師傅兩年, 在組織裏兩年,回青島折騰了一年,蕭先生,咱們已經十五年沒見 了。”
蕭立老臉劇烈抽動著,看向滄海的眼神裏漂移不定,最後長歎一 聲:“滄海先生,你是否恨我?用一個承諾拴住了你這麼長時間,甚 至這個承諾的履行過程還要繼續下去?”
當時他和滄海的師傅第一次在運動場見到了幼年的滄海和晴天。 前者沉穩厚重耐力強,後者外向好強進取心強,這些都是些相對的, 讓其師傅相中的,是他們那根骨奇佳傲骨天成的內在。
隨後他就依照其師傅的想法,派淩天和二虎裝神弄鬼請滄海的父 親去工作,又幫助整個村子發展,並讓其完全獨立,不在自己控製 下,這麼大的恩惠,就是為了讓滄海的父母都沒話說。使得滄海和晴 天都因為那五元錢而放棄了一切,隻為報答恩人。但是,當後來其師 傅更他說明,滄海的父親就是英雄家族的禦天,其母親是台灣錢氏家 族的大小姐的時候,蕭立就感覺自己很幼稚,本來以為拿著一百塊給 乞丐純屬幫忙,後來卻發現自己給百萬富翁一毛錢讓他給自己打工純 屬欺負人了。那種落差,打擊的他差點失去了自己由來已久的自信和 地位。
而後來,禦天的默認,滄海進了刺心組織,使得蕭立從心裏佩服 這父子的真摯和人品。一個是站在商界頂端的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去 冒險,而幕後的人卻在利用他的時候還能任其發展。而一個男孩,為 了小時候那點小錢的承諾,拚上了自己的幸福和人生,去履行那本來 就強人所難的承諾。
而現在,當再次麵對這個已經成為“傭兵傳奇”的男子時候,蕭立 還是問了出來。
滄海凝視著蕭立,旁邊眾人,明白其中奧秘的,不知道的熒熒, 都直勾勾的看著他,最後他嘴裏嚼著笑:“我一輩子最難堪的時候, 也沒有後悔過。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況且,我並沒有損失多 少,反而收獲了平常人根本無法得到的東西,蕭先生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