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唯有窗外遠方的路燈還醒著。寢室快到12點了,正是要熄燈的時候,外麵忽然下起了暴雨,窸窣的雨聲衝擊著人略帶倦意的神經。顏穀音掛好自己的毛巾,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突然熄燈了。

“啊!”顏穀音驚慌喊了一聲,原來是熄燈了,她逃也似的趕緊爬上自己的床,剛抓住床頭的鋼筋架子,冰涼冰涼的,忽然一道冰白的閃電襲來一光,顏穀音更是害怕,像怕鬼的小孩一樣趕緊縮到被子裏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雷電的夜晚,她慶幸自己隻要有這樣一張安穩的床,真是幸福。

趙怡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更令顏穀音覺得寢室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似的。

閃電之後,雷聲滾滾,像是天神在鞭笞誰。一夜的雨,窗外大樹的枝幹脫落了許多葉,變得有些孤單。顏穀音昏昏沉沉的憂恐中睡著了。

而雨夜的這一邊,一座地標性建築一樣悠久的雪鄉醫院裏,躺著一位兩鬢微微發白的中年女人,她的臉色蒼白但是寧靜。身邊的桌子上擺著各種花籃和水果,其中還有嬌豔的玫瑰。

她手裏握著一本《淨土宗大意》,像個學生一樣看著書,從她的麵部表情看不到一個病人的痛苦。一個1米8左右的,白白胖胖的一個年輕人走進來,問了句,“媽,你肚子餓不餓?”

那婦人回答:“不餓,不餓,外麵下雨了,你就先回去吧。”

“算了,我不想淋雨,我就這裏湊乎一夜吧。”年輕人打開病床頭的櫃子,取出其中的一根香蕉,自顧自剝開,淡定地吃起來,“你也不著急,我都快急死了。”

婦人笑一笑,“著急有什麼用,隻不過會讓我早點死罷了,我還是願意看看書,玩一玩。”

翌日天朗氣清,顏穀音買了一大束香氣四溢的百合花,走進醫院的時候,看見很多人急匆匆的奔來奔去,並沒有那種淒清的感覺。這麼多人來來去去,醫院真是熱鬧,還有小孩子跑來跑去的。醫院什麼時候這麼好玩這麼休閑了?

還是醫院已經成為一個必須又必須的地方了?人太容易生病了,任何一場疾病都有可能隨時奪取人的生命,還好人有妙處,是一隻隻有思想的蘆葦。

顏穀音敲了敲門,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請進”,進到病房,竟然是一個包房的病房,窗簾是杏仁白的底有碎花小圖案,裏麵還有沙發、電視和獨立的衛生間。

“瑤瑤阿姨……”她喊了一聲,拿著花走進病床上的瑤瑤小姨,看見這小姨變化很大,臉上三個月前見到還是一副肥嘟嘟的模樣,現在瘦的看得到骨頭,膚色依然是很白,眉宇之間顯得很無力,但是眼神依然是那個鎮定自若的眼神,說話也依舊是那個慢悠悠的腔調。

“小音來了,哎呀,我喜歡的百合花,謝謝你啊……”瑤瑤小姨似乎很搞笑。

“小姨,你變瘦了。”顏穀音皺著眉頭,幽幽地說。

“是嗎,看來生病可以變苗條啊,我好多年沒有苗條過啦,嗬嗬。”瑤瑤說話跟沒事人似的。

兩人說著,王百川提了幾個小袋子進來,是買早餐回來了。

顏穀音和王百川互相對視笑了笑,“王百川你竟然胖了!”

王百川一臉驚笑,“喲,你不曉得我最近吃的有多好,來看她的人太多了,水果補品放到爛,我不吃她是吃不完的。沒有辦法,我就勉為其難地幫我媽消滅了。”

“小姨,你是患了什麼病啊,嚴不嚴重呢?”顏穀音不理睬王百川,正色問瑤瑤。

“怎麼說啊,估計你沒有聽過,是一種嚴重的貧血症,醫生說有點像是地中海貧血症。”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病啊,我都沒有聽說過。”顏穀音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