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建隻知道瑤瑤愛做善事,卻也不知道是這般讓人感恩。其實他的錢包一直夾著一張瑤瑤的老照片,還是做知青的時候留下的,黑色的長辮子,一身藍色的裙子和黑皮鞋,笑如新月,很像。當年她像是遠方的蓮花,兩人從戀愛到結婚一直是相敬如賓……
如今自己都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他的心很無力,又說不話,瑤瑤的死,似乎讓他失了自己一輩子的信仰和敬畏,似乎一下子自己可是做真正的牛鬼蛇神了,他的天空坍塌了,頓覺自己這輩子如此惡心。
喪事完畢之後,顏穀音拉著王百川趕緊去吃東西,王百川已經4天一言不發了,每天就喝幾口水,似乎不知道餓,眼睛總是呆滯著不知道看著哪裏,像個遊魂。
“表哥,走吧,出去喝湯吧,陪我。”顏穀音站在傻大個的王立建身邊,他在家裏收拾桌子,一點點地收拾,丟了廢紙、把筆放進筆筒、用手拍書上的灰塵……他對她沒有反應,顏穀音看不下去了,用力拉扯他的胳膊。“走……吧……!”就這樣,她把他扯出了門。
“那個,我們去原味館吧。”顏穀音終於把他拖上大街,心歎一聲,這表哥真坦白,心情都放在臉上。也好,愈合得快。
“好。”--!他終於講話了。
“啊啊啊啊,你終於肯說話了嗎,表哥!”顏穀音好像看見狒狒開口說話一樣,很驚喜。她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結果……他又不說話了。
等到熱氣騰騰的椰汁大骨湯冒出白色氣霧的時候,王百川透過骨湯的霧氣看著顏穀音幫自己盛湯,然而她歡歡喜喜地把湯端到自己麵前,還遞上筷子……
“小音,我媽說讓你快點南下,快點去,我爸會送你的。”王百川忽然這麼說。
“啊?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說如果不南下就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
“不知道。”
“額……可是我還是讀研啊,還要上課啊。”
“……”他蹬著大眼睛木木地看著顏穀音,又不說話了。那油嘴滑舌的過去似乎完全不曾和他有關係。
顏穀音總覺得是他精神異常,沒在意。其實靈堂上她無法自控地大鬧,反而讓自己輕鬆了很多,最迷糊的人,是文海,朱玉在家裏一個星期沒說話,文海沒注意,繼續開他的會上他的班,他隻是一直追問自己為什麼小音要打老兄弟王立建呢?不知道王立建做了什麼事兒,讓小音那個樣子。這一周他都是是晚上十一二點才回家,朱玉都睡了,今天他決定早點回去,買點菜帶回家。
這個五十八歲的男人吹著口哨提著菜一溜上樓,他剛回家見老婆朱玉在收拾東西。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啊?”
“出門一趟,馬上回來,去找朋友拿個東西。”
“什麼東西啊?”
“唉,別人買的好化妝品幫我代購的。”
“額……”文海就這麼簡單地相信了,朱玉都騙了10年,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總之騙習慣了,就比正常更正常。
她去附近的一個小診所去了。黝黑的馬路隻剩下暗黃的路燈還泛一點黃光,一會大樹又遮擋了那路燈,黑暗一片連一片,她在這黑暗裏麵走著。終於到了一家“嚴記診所”。
裏麵亮著燈,門卻已經關了。朱玉大力敲著門,砰砰砰!砰砰砰!
她聽見裏麵有人來開門了,門開了,一個中年男人長得油頭粉麵,五官倒是生的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