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穀音也不再說話,她翻看那個手機上的內容,仔細想想,很快就得出了結論--生母。
“謝然,這是我生母發來的,她……和我認識的一個叔叔有婚外情,我發現這件事之後,其實一直就有被威脅。”
“啊……你生母麼?那……她是你媽媽啊,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什麼要發給我呢?她怎麼知道我的?難道她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知道我喜歡你,所以就要毀了你,讓你消失,我就痛苦了,我痛苦,她就高興了。”
“不可能吧,怎麼說都是母女,有必要做這種事情嗎?”謝然很難相信。
“……”顏穀音的臉拉下一條條黑線,“謝然,我要走了,你不相信我。”
顏穀音開始穿衣服,不再向他解釋,臉上也沒有表情,原本赤裸如伊甸園夏娃的女子開始穿上了人皮,正正經經之後她背起自己的包,走出酒店,一個人進入深冷的夜,連謝然也不相信自己嗎?她木木地走出酒店,一個人終於到了寬大昏黃的馬路邊,要過人行天橋,她走在行人寥寥的樓梯上……
看著眼前兩排路燈交織成的平行線,在很遠的地方彙成一個點,遠處的平行線為什麼看起來是交織在一起的呢?明明相差很遠很遠,永遠不會有交集。她又是一個人了,流淚本來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過去的一幕幕總是在自己的心髒無法承擔的時候跳出蒙太奇。
生母,見到自己的第一麵,沒有笑容,隻是囑咐了一句話--“你不要出門,就呆在家裏!”那時候的顏穀音13歲,她不懂為什麼陌生的母親要這樣說,沒有解釋,也沒有關懷。顏穀音就當耳邊風,出去買吃的……結果再回到他們的家裏,生母就大聲吼--“不是跟你說過不準出去嗎?你怎麼不聽話!”顏穀音聽著,隻是不回答。在心裏,她還根本不承認眼前的女人是母親,從來沒有承認過。生母卻不知道,以為,自己的女兒接受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畢竟那年代出生的朱玉也沒念過書,不懂心理學,當然更不能理解13歲少女的心情。況且,她要賺錢,她沒時間,或許她根本不喜歡眼前土樣子的小女孩兒。
從養父母身邊離開之後,去了生父母身邊,雖然是重複單調的初中生活,但一點也不會讓顏穀音厭煩,因為真正的學習生涯真的就是從這個M城的初中開始了。但是這個班上的孩子都比自己小,顏穀音很不喜歡這一點。所以她平常不喜歡說話,偶爾隻和同桌說幾句。同桌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名叫陳穎。有時候顏穀音會把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告訴一部分給她,顏穀音隻是說自己寄住在親戚家裏,他們對她不是很好,所以顏穀音常常也不開心。
陳穎就覺得顏穀音很委屈,常常安慰她,給她帶點小吃。
有一個星期天,陳穎想去把顏穀音叫出來玩,她走到顏穀音寄居的文叔家樓下,喊--顏穀音,很大聲,顏穀音跑到窗戶那裏看,是陳穎。然後顏穀音突然感覺到背後陰森森的目光,是文媽。
文媽惡狠狠地說,“你成績有多好?星期天還想出去玩,還故意讓別人叫你出去,你真是一肚子壞水!沒見過像你這麼壞的丫頭……”
顏穀音:“不是我讓她來的,隻是她也住的不遠,我們是同桌而且她的成績很好……”
文媽:“那又怎麼樣,不準出去,給我進去看書!不準管她了”
顏穀音望著窗戶,走過去,做了一個揮手的樣子,讓陳穎回家。陳穎看見顏穀音的好似在哭,心想自己反而害了顏穀音,懊惱不已同時更加討厭文家人。
就這樣顏穀音初中每一個周末都是自己在房間裏看書或者畫畫度過。從來沒有出去和朋友玩的自由。初中畢業,也沒有一個要好的朋友,常常獨來獨往……到了高中也隻認識鍾恒。
從來都沒有零花錢,顏穀音自己想吃的東西想買的筆都沒有錢買。多少次眼巴巴望著文具店的櫥窗上那個藍白相間的小筆袋,或者有小機器貓的筆,又或者蛋糕店的精美蛋糕……其實都很便宜,可是自己就是連5元錢都沒有……於是也隻能看一看,然後背著書包悻悻離開。
顏穀音最難過的是自己中學一直都沒有錢吃早餐,她也不願意找文媽要,寧願自己餓著,心想餓死了最好,不要活著,活著就是痛苦,甚至有時候很想一下子被汽車撞死在馬路上就這樣消失吧,反正自己一生下來就是多餘的,既然是多餘的死了也無妨。
後來初中每個學生發餐票,弟弟也在那個學校,文叔就一起買了。顏穀音這樣還可以吃點學校做的饅頭。長期不吃早餐,再加上每天生活如同身背枷鎖,顏穀音常常生病,感冒、著涼、鼻塞、頭痛總是連綿不絕地跟著她,用陳穎的話來說,顏穀音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一點精神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