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見薛明瀾遲遲的不起身,也有些不解,手舉得都有些酸了,皺了皺眉頭,再一次尖著嗓子高聲道:“明淑公主接旨!”
薛明瀾仍然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心思,這下傳旨太監麵色也不好看了,這郡主究竟想做什麼,難道還想抗旨不成?
明王爺這下忍無可忍,顧不得傳旨太監還在,猛然的一下子站起身來,走到薛明瀾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怒聲道:“你個逆女,你想做什麼,還不速速接旨?”
薛明瀾忽然麵無表情抬頭,衝著明王爺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父王在急什麼?”
明王爺隻覺得如鯁在喉,他急什麼?當然是她不接旨這事情,隱忍著怒氣低低的道:“你不接旨,難道想要整個薛家同你一塊陪葬?”
一旁的一些明王府的下人都紛紛屏住呼吸,生怕她不肯接旨,緊張萬分的看著她。
倘若郡主真的抗旨,那他們都會跟著死啊,怎麼能不緊張呢。
薛明瀾沒說話,自然也是感覺到了府中這些下人們緊張的情緒,冷冷一笑。又淡漠看著眼前的明王爺,陪葬?如果能讓整個明王府陪葬,她倒是願意去和親。
隻可惜,短時間內,她還不能將薛定如何,再怎麼說,他是先皇的親弟弟,當今聖上的親叔叔,她撼動不了他。
傳旨太監將舉的已經酸澀無比的手收了回來,心中同樣的滿是怒氣,看著薛明瀾冷冷的道:“朝陽郡主真是好大的派頭,竟然敢公然不接旨,讓咱家等了這麼久,這是想抗旨不成?”
薛明瀾輕笑一聲,朝著傳旨太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公公說笑了,公公又怎麼能將這麼大的罪名扣在朝陽頭上呢,聖上的旨意,朝陽怎麼膽敢不接呢?”
“朝陽方才心裏隻是在想,聖上既然說了和親,朝陽自然是不可能抗旨不尊,但朝陽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公公。”
傳旨太監冷笑一聲,繃著一張臉,聲音聽起來有些陰陽怪氣,“朝陽郡主的問題,咱家怕是答不上來呢。”
薛明瀾聞言又笑了笑,“還請公公不要動怒,朝陽方才隻是太過於衝動了。”
聞言,傳旨太監這下臉色才好看點,高昂著頭,淡淡道:“不知朝陽郡主有什麼話要問的,請問吧。”
薛明瀾眼神微閃,低低的道:“不知戶部尚書家的徐小姐,聖上有沒有一並賜婚?”
傳旨太監這下一愣,他一早就接到要去明王府傳旨的消息,可並未聽說聖上擬了兩份旨意?至於徐家小姐,他還真不清楚。
“這個……咱家也不清楚,但是聖上應當是未曾擬兩份旨意的吧,隻聽說了郡主您的婚事。”傳旨太監猶豫著,最後淡淡的說出口。
薛明瀾聞言,麵上仍然是麵無表情,袖口下的手卻已經將手帕捏的變形,憑什麼?
憑什麼她可以嫁給權勢滔天的黎王殿下,而自己就要嫁給那個無用的九皇子?
傳旨太監眯著一雙眼睛,看著麵前的薛明瀾,淡淡道:“這一次朝陽郡主可以接旨了?”
薛明瀾點頭,重新低下頭,道:“是。”
傳旨太監往後退了兩步,又重新將手中的聖旨念了一遍,最後高聲道:“明淑公主請接旨。”
“眀淑接旨。”薛明瀾麵無表情的將太監高舉著的聖旨接過,傳旨太監見她接下聖旨,這才鬆了一口氣,總算完成任務了。冷冷地瞥了一眼薛明瀾,翹著蘭花指轉身離開。
薛明瀾顧不得眾人各異的眼神,沉默著轉身進了王府,明王爺見自己被無視的徹底,在後麵怒火滔天的叫著她,“逆女,你給本王站住!”
薛明瀾停下腳下的步子,冷冷一笑,轉過身來,“父王又想要如何?”
說完,將手中的聖旨轉交給自己身後的丫鬟,淡淡道:“將這東西給本郡主燒了。”
丫鬟心中一跳,連忙跪了下來,顫著聲音道:“郡…公主,就算是借奴婢一百個膽子,也萬萬不敢燒聖旨啊。”
明王爺聽到她說要燒聖旨,這下更是滔天怒意的走到薛明瀾麵前,看著她的麵容,心中一痛,揚起手狠狠的就扇了她一巴掌,“你這個逆女,燒聖旨,你想死?”
且不說一般的聖旨都是要供奉起來的,以表示對皇帝的尊敬,而這個逆女她說什麼?她居然要燒了聖旨?
傳出去,毫無疑問的,整個明王府都會跟著她一同陪葬!
薛明瀾沒躲,也沒想躲,很快,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深深的紅印。她抬了抬眼皮,淡漠道:“父王,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日後,我同你,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說完就決絕的轉身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明王爺。
薛明瀾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書案上的聖旨來來回回的翻看了許多遍,最後漠然一笑,丟到一旁的火盆裏。火接觸到絲綢,很快就燃燒了起來,親眼看著聖旨燒成灰,最後變成一坨泛著明黃的灰燼。
笑了笑,心中沉沉的思慮著,讓她嫁給那個廢物九皇子,這怎麼可能呢?
尚書府
沈屹城下朝回來,心思有些沉沉的進了府中,隻是踏進府中。看著滿院子裏的荒涼,他心中微微愣住,似乎,他都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笙兒了。
他的笙兒不知道此時此刻在做什麼呢?
慢慢走回了院子,沈屹城回了房間,隨後在書案前坐了下來,很快的就皺了皺眉。他感覺到屋子裏似乎,似乎有一種陌生的氣息在裏麵?
而且這明顯的就不是笙兒的氣息,可他冷冷的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任何人。
難道這裏有人來過了,現在已經走了?
有些疑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放回了杯子。
又伸手翻來桌上的書卷和折子,想著今日在兵部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於是就專心的看起了折子。
看了一會兒,又想起今早皇上下的聖旨,想起如今那些還沒回來,仍然在邊疆的將士們,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南楚和西元這一仗打的可以說是筋疲力盡,元氣大傷,姑父和姑母一年多前湊的和募捐的銀子早就用完,戶部也拿不出錢來,六部中的其他幾個部門更加沒錢。
可一旁還有北川虎視眈眈,南楚夾在中間,倒顯得國力最弱,無奈之下,隻得尋求西元的庇佑。
如今西元來求娶公主,娶不娶薛明瀾都都跟他沒關係,等屆時薛明瀾嫁過去西元,他自會派人好好“照料照料”她。
隻是單舟,他卻不該對笙兒有念想,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他出手了。
又看了一會兒折子,腦海中突然一陣陣痛,抽疼抽疼的,渾身燥熱。沈屹城按了按穴位,平複著心中的氣息,一邊站起身來一邊將手裏的折子放回原位,想要回塌上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