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方蓮捏了捏自己鼻梁上這副新眼鏡,搖搖頭,又笑開來,

“換了副新的,也不錯。”

苗舜這才發現她的新鏡框,仔細地觀察了會兒,

“還挺入時,不像你的菜呀。”

方蓮錯愕,這家夥眼睛好毒,連忙扯開話題,

“你們教室都擺得什麼盆?”

苗舜這下來了性子,幾步快走,指了指不遠處的走廊。

“呐,橡皮樹,虎尾蘭,還有鳳尾竹,巴西木,還有”

“這茶花養得不錯。”

方蓮見窗台上的紅茶花亭亭玉立的,挺精神光澤的。

苗舜愈發得意地搓了搓手,

“就是秋天開得好呢,我看這紅的比白的肯定好養些,才挑著它呢,還真耐看啊,我把她當閨女養哩。”

方蓮一愣,想到林郴夜半那盆送來的白色山茶,月色下發出微藍,心裏也湧起些微感慨:終究是嬌養之花。

喬默一個人走在林蔭道上,簡珛估計這幾天也脫不了身,他倒也不急,悠然地走著走著。

喬默時而蹙眉,時而微笑,他剛才側耳傾聽了什麼?隻是一曲簡單的《致愛麗絲》?不不,他覺得不那麼簡單,那音符從林郴的指尖漾開,別樣多情而迷離,有種獨特的美麗。

他感到好奇了,這女孩兒在想些什麼呢,為什麼比簡珛的心思更難猜呢?她安靜的時候和她的曲子一樣撲朔迷離,她顏色流轉的時候張揚明媚,為什麼和其他的女孩兒都不一樣呢?看不出單純和複雜,看不出溫順和恣睢,隻能在路過她時,聞到若有若無的勿忘我的芬芳。

林郴回到家,開始給方蓮發短信,

方蓮已經睡下,可她淺眠,聽到床頭手機的響動,醒來就翻開。

“方老師,睡了嗎?”

方蓮被她這麼個晚安給弄得亢奮,下手道,

“欲睡有信入夢中,疑是故人,不敢怠慢。”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又滴滴答答地響起,林郴莞爾一笑,手上繼續。

方蓮已經起身開了床頭燈。

林郴問她,“隻是故人嗎?”

林郴靜靜地等著,半響,才見她發來回複,

“現下還算是我的學生。”

方蓮屏息,很快,

“那學生不才,要請教老師一個問題。”

“好說。”

“要是學生愛上一個姑娘,卻在她麵前鬧了性子,該怎麼哄她,才能叫她不生氣?”

“這個問題,我無能為力。”

“九百九十九枝山茶,怎麼樣?”

方蓮汗顏,手抖了一下,回道,

“山茶花是無辜的。”

“即然這樣,那學生能用什麼替代呢?”

方蓮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隻聽得耳畔傳來清晰的鋼琴聲——

在寧靜的夜裏,一點不突兀,反倒溫柔繾綣,清淡卻含情。

這不是什麼大家的曲子,而是林郴自己寫的,在某個夜晚,這樣的夜晚,一個人,無事可做,也無人可對,隻有把一點點的情緒,在這孤獨的琴房裏,慢慢地彈奏成曲。

方蓮轉頭看窗外的白色山茶,看月光,聽著琴聲,雖然兩人都看不見對方,甚至沒有通信,也沒有對話,可她想起了顧城的一首詩,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方蓮想,現在什麼不需要再說,沒有責怪和怨懟,沒有誤會和推諉,在這樣的距離裏,所有的包容和情思都得以最好的舒展,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