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擂台

打擂台

這些日子來,陸長春過的日子簡直可以說是水深火熱。他帶著賬本人員上京,以為還有轉圜的餘地。那裏想到,一到內務府,茶都沒喝上兩口,賬本就被收走了。之後他多次去內務府打聽情況,結果沒一個人給他麵子。後來花錢好不容易買了點消息,人家說了,是宮裏麵的吩咐,他們不敢不尊。這宮裏誰的吩咐,還用問嗎,自然是瑤華宮的陸貴妃。旁人都同情的看著陸長春,、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得罪了陸貴妃,否則陸貴妃又怎麼會對自己的親叔叔下這麼狠的手。嘖嘖,真是可憐啊。

陸長春心裏頭就跟吃了黃連一樣的苦,還有苦說不出。去到陸府找到秦氏訴苦,希望秦氏能夠在進宮請安的時候,為他說兩句好話,可是秦氏卻說愛莫能助。如今陸瑾娘從側妃成了貴妃,她這做嫡母的見了都要行禮,哪裏敢對陸瑾娘決定的事情指手畫腳。並且提醒陸長春,好歹也收斂一點,做下的事情,實在是太難看,哪裏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做出來的。陸家祖上窮,好歹也是良民。陸老太爺過世了,好歹是進士,也為陸家立下了規矩。陸長中雖然本事不行,好歹立身還正。陸可信更是陸家這一代的表率。

如今陸瑾娘又進宮做了貴妃,還不是空頭貴妃,人家是有兒有女的實權貴妃。眼看著陸家就要興旺起來,偏偏出了陸長春這麼個敗壞名聲的人。秦氏之後仔細想了想,深覺陸瑾娘掐斷陸長春的生意非常合理。沒了那些生意,陸長春也蹦躂不起來,好歹收收心。幾十歲的人了,將內院鬧的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實在是丟人丟盡了。

故此無論陸長春如何求情,秦氏都不答應。還一再的勸解陸長春,好歹陸可昱有了出息,不為別的,為了兒子的前程,也該收斂收斂了。這些年賺了錢足夠兩輩子花用,實在是沒必要再去折騰那些生意。

陸長春怎麼可能就這麼甘心放棄。他自小就不喜歡讀書,唯獨對做生意有興趣。尤其是賺錢的那種快感,在他看來,是什麼都比不了的。他將這件事情翻來複去的想,他就覺著,這一次或許陸瑾娘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等時間一長,陸瑾娘不可能不鬆口。宮裏麵,開銷大,皇帝賞賜的東西,不可能變現當錢用。那麼隻能靠外麵送進去。陸長中是不指望的,陸可信更不行。至於陸家置辦的產業,也就夠陸家花用罷了。每年結餘的那點,還不夠陸瑾娘要用的一個零頭。陸瑾娘在宮裏能靠誰,靠的不就是他這個做叔叔的。隻要他有生意做,有錢賺,他就能保證每年給宮裏麵送個幾萬兩銀子。

有了這個認知,陸長春篤定,陸瑾娘遲早要鬆口。

就在陸長春信心滿滿的時候,又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來,陸長中上書請辭致仕,而且皇上允了。陸長春隻覺著天都塌下來了,陸長中這是腦子長包,想不開吧。他怎麼就會想到致仕呢?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正是可以更進一步的時候,竟然說要致仕,奇怪的是皇帝還答應了。莫非這也是陸瑾娘的安排?頓時陸長中頭就暈了,他完全搞不明白陸瑾娘究竟想要做什麼。

乾德帝一臉笑意的來到瑤華宮,陸瑾娘笑著問,“可是有什麼好事,皇上今日可高興的很。”

“哈哈,愛妃說的沒錯。愛妃果真是朕的賢內助。”

陸瑾娘羞澀一笑,“皇上這麼說,臣妾可就不明白了。臣妾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愛妃不用對朕隱瞞。陸大人上書請辭致仕,此事可是愛妃暗中讓陸大人做的?”乾德帝笑著問道。

陸瑾娘點點頭,有賢不好意思,“果真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皇上。”

“你同朕說說,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乾德好奇的問道。

陸瑾娘斟酌了一番,這才說起自己的想法,“臣妾微末之時,就跟在皇上身邊。這許多年下來,皇上給了臣妾無數尊榮,陸家也因此逐漸興旺起來。如今臣妾又被封妃,還是四妃之首的貴妃,臣妾惶恐。皇上給臣妾還有臣妾娘家的尊榮已經足夠,臣妾不能貪心不足。至於陸大人,他能力有限,臣妾以為就該將位置讓出來,讓有能力者居之。臣妾就想著能為皇上省一點是一點。其實臣妾更是擔心陸大人把持不住,仗著臣妾的名頭胡來。若是真到那一天,不光是臣妾有罪,就是皇上也為難的很。為免有這一天的到來,臣妾就像不如就讓陸大人致仕。同時也可以開設學堂,多為陸家培養一些子弟出來。”

“好,好,瑾娘這番想法很不錯。更不錯的是瑾娘竟然有勇氣讓陸大人致仕。”乾德帝是真的高興。這些日子,已經有人在他耳邊進言,要適當的控製一下外戚的權柄。自古皇帝對外戚,都是又用又防,這也是有許多不得已。雖然魯江伯府很是知趣,但是魯江伯府在軍中的影響力,是乾德帝絕對無法忽視的。沒當皇帝之前,隻盼著齊家在軍營中的影響力越大越好。等當了皇帝後,就生怕齊家對軍隊有很大的影響力。正想著找什麼借口,削減一下外戚的權柄,除了齊家,還有呂家,包括林家之類的,沒想到陸長中正好給皇帝送來一個借口。真是正瞌睡,枕頭就送來了。乾德帝如何不高興,如何不寵愛陸瑾娘。陸瑾娘的知情知趣,如何讓人不喜,如何不讓他另眼相看。在這宮裏,就沒有一個人比得上陸瑾娘。

乾德帝拉著陸瑾娘的手坐下,“瑾娘這次為朕操心許多,不知陸大人可有不滿?”

“皇上說笑了,陸大人心甘情願,他也知道自己的才能多有不如人,正好騰出位置來,給皇上看中的青年才俊們一個機會。”

“瑾娘真正貼心。不過陸大人主動請辭,精神可嘉,朕不能不善。瑾娘說說,朕該賞賜什麼才好?”

陸瑾娘輕聲一笑,“無論皇上賞賜什麼,臣妾以為陸大人都會很高興的。”

乾德帝笑著點點頭,然後說道,“不如朕就加授陸大人為中議大夫(虛銜,無職權),瑾娘以為如何?”

陸瑾娘當即起身叩拜,“臣妾代陸大人叩謝皇上隆恩。”

“瑾娘快快請起,這是陸大人應得的。朕賞罰分明,若是不賞有功之臣,豈不是寒了忠臣的心。”

“皇上仁厚。”

乾德帝這句馬屁很是受用。民間有流言,說他這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是逼宮得來的。他就是要用仁厚之舉,徹底消滅這一流言。若是他得位不正,又怎麼敢對昔日的對手優容以待,又早呢麼會對亂臣賊子網開一麵。這都是因為他立身夠正,不怕被人詆毀。故此陸瑾娘一句仁厚,真的是說到皇帝的心坎上了。皇帝拉著陸瑾娘的手,說道:“對了,朕記得你大哥陸可信如今正在成都府,是不是?”

“正是。”

乾德帝沉吟片刻,“不如這樣,朕將陸可信調回京城,如此陸家一家人也能團聚。”

陸瑾娘本想拒絕,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但憑皇上做主。”

“好,明日朕就下旨,宣陸可信進京陛見。朕還記得當年考察過他的學問,看的出來是個有才的。有才華才好,朕正愁手上的人不夠用。”

陸瑾娘從這些話中,聽出皇帝有意大用陸可信的信息。欣喜之餘,又有點擔心,擔心陸可信不能順利過關,得不到皇帝的青眼。若是有必要,陸瑾娘打算讓人私下裏提醒陸可信幾句,好歹要給皇帝留下一個好印象。

當晚皇帝自然是休息在瑤華宮,好一番溫存。等到來日,乾德帝就開始著手對外戚消權的事情。當然這樣的事情不可能操之過急,總是一步一步的來。先做好鋪墊,等到來年在一擊即中。

不過也有那耳聰目明的人看出了幾分皇帝的用意,如此一來,難免就有人開始嘀咕,並且嘀咕到了呂太後和齊皇後的耳朵裏。

這兩人得知後,先是不屑一笑,怎麼可能。可是等事情漸漸清晰,不可能也變成有可能,並且起因還在陸家。這就讓呂太後和齊皇後不高興了。你陸瑾娘安安分分的在宮裏麵過日子,沒人為難你。你幹嘛要參合進朝政?沒你陸瑾娘的首肯,陸長中會主動致仕嗎?瞧瞧皇帝對陸家的賞賜,這裏麵的名堂是可想而知。

因著馬上就要過年了,呂太後忍了,等過了年再說此事不遲。

隻是在新年初一大朝會的時候,內宮就顯得有點不太平了。

朝廷命婦們進宮朝拜,齊家有誥命在身的女人都在齊皇後身邊說話,連帶著呂家的人,林家的人都來皇後身邊奉承。魯江伯府的的伯爵夫人,也就是齊皇後的娘家大嫂,就小心的這齊皇後身邊嘮叨著,“皇後,京城裏都議論紛紛的,都說皇上要對外戚動手。皇後,此事萬萬不可啊,沒有咱們這些外戚在旁邊幫襯著,皇上拿什麼去震懾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再說了,當年咱們為皇上出力那麼多,沒得賞賜,爵位也沒恢複就算了,哪能還削減權柄了。”這分明是在說皇帝過河拆橋,不顧念忠臣。

齊皇後狠狠的瞪了眼伯爵夫人,說話也不看看場合,這是什麼地方,豈能隨便說話。伯爵夫人也是著急了,有點口不擇言,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抬起手就在自己嘴巴上來了兩下,“瞧臣妾這糊塗樣,定是昨晚的酒還沒醒。莫當真,莫當真。”

齊皇後壓低了聲音,冷冷的說道:“朝政大事,豈是一介婦人能夠議論的。就是本宮也從來不過問朝中之事。你也這麼大的人了,也該知道好歹了,怎麼什麼渾話都往外說。再有下次,本宮定要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