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郡王戳了下始終在悶頭喝酒的韓王,“你也不知道說一句。”

韓王終於舍得抬起頭看了眼眼前的場麵,壓低聲音笑道:“說什麼?我能說什麼。看戲就好。”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是不摻合進去的。還是跟在安王身後才有肉吃。反正今日這樣的場合,安王爺不需要他助陣,因此他也不擔心回去後被安王算賬。

周王並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他也打算向安王學習,臉皮厚一點,風度好一點。衝安王咧嘴一笑,“既然四哥相邀,弟弟不敢不從命。二哥,今日擾了你的宴席,弟弟心裏頭很是過意不去。還請二哥原諒。改日弟弟一定親自登門賠罪。”

“六弟客氣了,是我該登門賠罪才對。”忠郡王笑嗬嗬的,他同周王的聯合是臨時性的,周王走了也好。這兩個人精子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擔心有人搗蛋。

寧郡王同韓王也都站起來,“那咱們也走了吧。天色不早,早點回去醒醒酒。二哥,告辭。”

“慢走。”

安王同周王並排走在一起,韓王同寧郡王跟在身後,四人帶著各自的貼身太監和護衛朝大門走去。一路上,眾人紛紛起身讓路,神情複雜的看著幾位王爺。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乾德朝爭儲之戰真的開始了。鹿死誰手,誰能最後問鼎那個位置,誰也說不準。各有各的優勢,不到最後一刻,誰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安王同周王走在一起,兩人一邊笑著,一邊悄聲說著話。周王說道:“四哥每次都來這麼一出,不覺著煩嗎?莫非在四哥眼裏,人人都蠢蛋不成?”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六弟你絕對不蠢。我也想問一句,六弟次次同我唱反調,很有意思嗎?”

周王笑著,“對啊,我覺著很有意思。四哥哪次不耍手段,不搞陰謀,我自然不會同四哥唱反調。父皇時常告誡我們,為人處世要有原則,即便是耍手段,也別落了下乘。四哥這麼愛耍手段,不過在弟弟看來,真正是落了下乘,著實不智。”

安王回頭看著周王,笑的燦爛無比,“本王還記得在王府的時候,想起父皇那時候的處境何等艱難。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咱們也都長大了。六弟,你說是不是?”

安王笑著,上了馬車。對周王並不多做理會。

周王嗬嗬一笑,安王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說父皇當年處境艱難,廢太子立身正。結果廢太子被廢了,成了階下囚,最後連命都沒了。父皇用盡了陰謀手段,終於榮登大寶。陰謀手段下乘不下乘不要緊,關鍵是要好用。周王看著安王的馬車,這人還真是敢說。他以為他是誰,他是父皇嗎?他有父皇的手段和魄力嗎?以為父皇用陰謀手段能夠榮登大寶,他就可以複製父皇的成功嗎?真是天大的笑話。

周王也上了馬車,同這麼一個偏執的瘋子交手,真是讓人痛並快樂著。他們走著瞧,他會用事實告訴安王,手段可以相似,但是成功不能複製。他會告訴他,光憑陰謀手段,贏不了這場戰爭。

瑤華宮內,陸瑾娘同乾德帝正在翻開資料。這些都是內務府選出來,適合尚公主的人選。長安大了,到了該出嫁的事情,陸瑾娘從兩麵前就開始籌謀此事,如今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究竟該選誰來尚公主。

陸瑾娘笑著問道:“皇上可有合適的女婿人選?”

乾德帝沒有表態,而是反問道:“瑾娘呢?瑾娘慈母之心,想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瑾娘同朕說說,隻要真的配得上婷姐兒,朕就下旨賜婚。”

陸瑾娘從資料中挑出三份,“皇上,臣妾覺著這三個都挺好的,不過沒見到人之前,還難以抉擇。”

乾德帝看過去,一個是英國公家的,一個是勇武侯家的,一個是文臣陳大人家的。乾德帝暗自點頭,不得不說陸瑾娘挑女婿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這些青年才俊,陸瑾娘身在內宮沒有看到,不過乾德帝早就見過麵了。這些小子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要緊的都是家中嫡次子,不用承擔家業,也不用承襲爵位,身上的責任少了許多。這樣的身份尚公主最合適不過。畢竟駙馬都尉極少能夠領實缺的,若是有大才的嫡長子,這些人家可不願意用來尚公主。那可是浪費了一個極好的苗子。

“皇上可有什麼建議,臣妾想聽聽皇上的看法。”

乾德帝笑道:“這幾人都不錯。”

“真的嗎?這皇上可否安排一個時間,臣妾想要見見這幾人,也想讓長安那孩子事先看一眼,看看她的心意,究竟喜歡哪一個。若是她有從中挑中一個,臣妾也就放心了。”陸瑾娘笑道。

乾德帝拉著陸瑾娘的手,“瑾娘可真是慈母心腸。罷了,既然是朕的女兒,讓他們提前見一麵也沒關係。”

“那該找個什麼由頭,請這些人家進宮了?”陸瑾娘問道。這段時間,可沒什麼節日,也沒誰的壽辰,可不好找由頭。

乾德帝好笑,“這有何難。改明兒讓以太後的名義下道懿旨,就說禦花園景色好,請朝中命婦們帶著自家兒女進宮一起賞花。如此一來,她們也該知道宮裏的意思,是要為長安挑選駙馬。有心的人家,自會用心準備。屆時瑾娘好生相看一番,給咱們家長安挑選一個如意郎君。”

“那臣妾就聽皇上的安排。隻是最近太後身子乏,不愛動,為了長安的婚事累了太後,臣妾可擔當不起。還請皇上好人做到底,為臣妾想個法子才好。”

乾德帝蹙眉,呂太後身子不好,那都是因為鬱結於心,為何鬱結,乾德帝自然比誰都清楚。呂家被敲打,呂家命婦趁著初二十六的日子進宮請安,在呂太後哭訴了一番。雖然乾德帝得知後,讓呂家人在太後身體好之前,不準進宮。呂家是怕了,可是呂太後的身體也是時好時壞,這讓乾德帝憂心不已。

“罷了,一會朕親自去一趟寧壽宮,同母後好好說說。想來母後的身子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陸瑾娘表情有些凝重,“皇上,臣妾雖然明知皇上有心打壓外戚,臣妾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但是呂家畢竟是太後的娘家,皇上的母族。區區一個女人何至於讓皇上大動肝火。收了就收了,該怎麼敲打還是怎麼敲打。至少太後麵子上也好看一些。如此一來,太後也會體諒皇上的難處。”

乾德帝摟著陸瑾娘,“愛妃說的極是。當時朕也是氣急了,手段才會如此直接不留餘地。不過母後一定會體諒朕的難處。”

“皇上說的是。皇上一會去見太後的時候,可要多順著點太後,好歹讓她老人家先開心開心。”陸瑾娘真心勸解道。

乾德帝點頭,“愛妃賢內助啊,朕都明白。你放心吧,朕這次定不會剝了母後的麵子。”

陸瑾娘將養身茶放在乾德帝的手上,“慌上整日操勞,也要愛惜身子。臣妾見皇上瘦了些,心疼的很。”

乾德帝笑笑,笑容中一抹溫情。“朕身邊有瑾娘相伴,朕心甚慰。”

陸瑾娘依偎在乾德帝的懷裏,“臣妾能夠常伴皇上左右,也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氣。皇上不嫌棄臣妾年老色衰,臣妾就滿足了。”

“你啊,怎麼還吃起小姑娘的醋來。”乾德帝好笑的看著陸瑾娘。

陸瑾娘低頭一笑,“小姑娘們鮮活的很,個個都貌美如花,又溫柔又青春,臣妾就不相信皇上一點都沒動心。皇上放心,臣妾是知道規矩的,臣妾不敢胡來,隻是想在皇上跟前說說。皇上可別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還說沒吃醋,這分明是醋壇子。你放心,這後宮不管有多少女人,在朕的心目中,瑾娘你才是朕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

“臣妾有幸,多謝皇上眷顧。”陸瑾娘抱緊乾德的,緊緊靠在他的懷裏,“皇上,臣妾的心是熱的,這顆心是為皇上跳動,、皇上你感受到了嗎?”

“朕當然感受到了。瑾娘對朕一片真心,朕都記在心裏。”

陸瑾娘閉上眼睛,心中無限感慨。這番話似真似假,連她自己偶爾都分不清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不過真情也罷,假意也好,隻要她能維持目前的狀況就行。陸瑾娘偷偷的望了眼沉浸其中的乾德帝。做皇帝是世間最操勞的工作,乾德帝還在壯年,鬢邊已然有了絲絲白發。這是歲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跡,這些痕跡見證了皇帝這些年的辛苦和用心。陸瑾娘也要承受,論起做皇帝,乾德帝未必是最合適的,但是一定是最用心的。他不是昏君,他立誌做一個明君,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但是世間之事,未必能夠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