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小病,病症複雜或者簡單,他一律以一種最認真最專業的態度為他們診治。

南喬隻是在這裏短短一個下午,就深深地了解到了這一點——因為她有眼睛看,有用心去感受。

這是叔爺爺揍完了葉重闌之後對她提出的考驗之一。

通過他所有的考驗就能留下。

葉重闌剛想要說幾句什麼,叔爺爺就已經怒氣衝衝地衝回他的臥室裏,再出來時他手中拿著厚厚的戒尺,臉上帶著惡魔一樣邪惡的冷笑。

葉重闌霎時臉色驟變,對南喬使了個眼色就飛快地轉身跑出去了。

“算那小子識相!”叔爺爺哼了哼,回過身看到南喬眼眶裏淚光瑩瑩,他愣了一下,“怎麼了?”

他的身體很好,子孫也都算是孝順,雖然他們沒一個願意繼承他的衣缽的。這種事也要人自己有心,有那個意願才行,個人喜好是勉強不來的。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經認了,原想自己百年之後隻能帶著遺憾闔眼了。

葉重闌那小子有那個聰明勁兒卻寧願去學西醫,不肯跟著他,搞得他老人家一見到他就老大的火氣——所以見到他他就總是要不停地找茬,不是揮舞自己的拐杖就是拿戒尺。最好快快把他趕走,眼不見為淨。

至於他開口跟他磨了許多次,最後征得他的同意帶來見他的這小丫頭嘛……

叔爺爺葉光摸了摸下巴,決定要比原先加倍嚴厲地考驗她。

能留下當然好,不能留下也沒啥大不了,反正他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可惜叔爺爺不知道,對於南喬來說,他越嚴厲,她就越高興。因為這位老人家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她想到現在在另一個世界,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再見的外公。

她沒辦法控製住自己激動的心情。

特別是當他專注地為病人做艾灸的時候、啪啪摔戒尺對她進行無言的恐嚇的時候,安靜地看著自己種在花盆裏的藥草的時候……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好像。

像到她忍不住。

於是南喬就更加努力。

隻要是到舊城區來找叔爺爺的日子,她總是早早就過來開始忙上忙下,忙完了就開始努力啃叔爺爺交給她的書。

她曾經問過怎麼稱呼老爺子,他不許她叫師傅什麼的,南喬試著叫了一聲“葉爺爺”……實在很可笑,大家都受不了。

於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最後她就跟著葉重闌一起叫叔爺爺了。

漸漸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叔爺爺在隨口問過南喬幾個問題之後,就改變了原來有些不以為意的態度,他繼續問問問,問到偶爾又混到這邊來的葉重闌都覺得頭昏眼花了。南喬還在一板一眼地認真回答問題。

每當這時候,叔爺爺總是惡狠狠地甩給一旁揉著太陽穴的葉重闌好幾枚大白眼,然後再看向南喬的時候就開始不自覺地帶著笑容。

這樣多來幾次之後,他的笑容越來越和藹,越來越慈祥,越來越滿意。

最後,當他看過南喬動手為一個有風濕痛的五十多歲阿姨針灸之後,終於一連聲地叫著“好好好”,拍著大腿紅光滿麵地跑去開方子了。

那位阿姨原本是打聽了很久才慕名而來,見老爺子居然讓一個看上去就很不牢靠的十幾歲的小女孩為自己動手醫治,原本充滿了懷疑,但她隻是利落地幾針下去,她的關節痛立竿見影地好轉了很多。

再聽老爺子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說她紮下去的每一個穴位叫什麼名字,應該紮在哪裏,她又紮得個個都很準,不僅不會猶豫,動作熟稔無比,絲毫不見拖泥帶水,而且看上去似乎還很輕鬆呢。那個看上去還沒有她的女兒年齡大的小女孩,彎著腰在她的膝蓋上施針,連一滴汗都沒出,而她也確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聽人家說,針灸如果紮得好,病人是完全不會覺得被紮痛的,因為都在穴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