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不忍的。畢竟他如今要著手對付的人是他的母親。血脈相連的親人。從小時候的相依為命直到後來的步步為營,王娡確實為他做了很多。他很感激自己的母親,可是——
劉徹想著,心裏一痛。藏在寬大袖袍之下的雙手死死的握緊了。深呼吸了兩三次,原本有些失落有些茫然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他不光是母親的兒子,他還是大漢朝的帝王。一國之君,怎可受製於他人。哪怕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也不行!
龍輦進入熙熙攘攘的鬧市,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走走停停,七拐八拐的終於停在鬧市深巷的一處民宅前。韓嫣騎著高頭大馬駕到車攆外麵,輕聲說道:“回稟陛下,民女金俗的家已經到了。”
龍輦裏麵沉默了半晌。氣氛有些凝重,韓嫣了然的抿了抿嘴,輕歎一聲。再次揚聲說道:“回稟陛下,民女金俗的家已經到了。”
少頃,龍輦中傳出一道清冷且沉靜的聲音說道:“傳!”
“諾!”韓嫣躬身應道。帶著一眾武士進了那處宅院門前,拍了拍門朗聲道:“金俗在嗎?”
半晌,無人應答。
韓嫣拍了拍門,再次叫了一遍,可是裏麵依舊是毫無聲響。韓嫣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揮手示意武士將院門強行撞開,帶著人徑直進入民院之後,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韓嫣狐疑的揚了揚眉,鬧不清楚金俗心裏頭再想些什麼,隻得沉聲說道:“搜!”
“諾!”眾位武士轟然應諾。
將這處民院搜了個底朝天,最終還是一個武士在內室床底下找到了金俗的身影。韓嫣看著被待到麵前的形容狼狽、麵容驚懼的金俗,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不過現下這光景也不好說話,韓嫣隻好帶著這般狀態的金俗到了劉徹的車攆前麵,讓其叩拜見駕。
此時金俗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顫顫巍巍的給劉徹行過禮後,便直接跪倒在冰冷的地麵上,一言不發。
隔著影影綽綽的簾幕,劉徹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金俗的麵兒。打量著金俗和王娡有七分相像的麵容,劉徹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麵色陰沉可怖。一股說不上是惱羞還是憎恨的怒火燒上了心頭,劉徹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這個汙濁不堪讓自己顏麵大失的東西。要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捏死她……
劉徹的沉默讓韓嫣隱隱覺得不對頭,他飛快的看了一旁戍衛龍輦的周明錦一眼,隨即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陛下?”
與此同時,周明錦飛快的掃了一眼龍輦內,他離著龍輦最近,從簾幕的縫隙中看到了劉徹火冒三丈竭力抑製的模樣,歎息的搖了搖頭。
還好,這個時候劉徹已經清醒過來。深呼吸幾次之後,劉徹臉上揚起一抹親切的笑容,走下車攆,親自將跪在地上的金俗扶了起來,態度親昵的說道:“姐姐莫怕,母親現在已經做了皇太後。朕也登基近年餘,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辱姐姐了。”
勉強說完這句話,劉徹將金俗送上事先就準備好的另一輛車子裏,又將一旁站著的韓嫣招呼過來道:“這是太中大夫韓嫣,現在姐姐隨朕回宮一起見母後,路上有事,你叫他就是了。”
做戲做全套,韓嫣也上前拱了拱手,溫潤笑道:“在下韓嫣,有事叫我就是。”
金俗看著韓嫣爾雅一笑,清雅的仿佛春日裏頭綻放的白玉蘭一般。原本慘白如紙的麵容竟然突兀的熏紅了起來。劉徹看在眼中,厲色一閃而過。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吩咐道:“好了,先這樣吧!阿嫣,你隨朕一道。”
言畢。不由分說的拽著韓嫣的手上了龍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