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卻不忙著搭她的話,而是對身邊的婦人說:“郝姑,這就是我說的繡娘。小菡兒,快取趙娘子的繡品給郝姑瞧瞧。”
趙琉璃經掌櫃的介紹接一些定做的繡品,此時也不驚奇,隻朝被掌櫃的呼為郝姑的婦人看。隻見那婦人內著一件深杏色的上衣,外罩一身挺括的肉桂色直袖褙子,下係檀色暗八仙花褶裙,頭發上挽著兩根簪子,兩個靈芝簪頭露在外頭,又有一支赭色發釵作為點綴。她這一身看似尋常,然而她的衣衫幹幹淨淨,頭發整整齊齊,兩個靈芝簪頭是赤金,發釵是琉璃,眼睛裏精光四射,怎樣看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婦人。
婦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布衣小丫頭,六歲上下,濃眉大眼,頗知高低上下,卻又一派天真氣象。
趙琉璃觀察郝姑時,郝姑也在觀察她。
郝姑正是王家一位很有體麵的管事,眼下正為了一件要緊的事情找人。
小夥計將趙琉璃的活計交予掌櫃,掌櫃的捧與郝姑,趁著郝姑一一查看的時間,掌櫃的與趙琉璃交代究竟怎麼回事兒:“郝姑的女婿是咱們東家的故交,郝姑想托一個絕好的繡娘,繡一幅字兒,我想著咱們繡莊的人,隻有你行。上回你給東家繡的福字圖,有幾個草書福字,真是非同一般!”
趙琉璃細聲細氣地回說:“掌櫃過獎了,雕蟲小技,不足為道。”
郝姑看了趙琉璃的繡品,十分滿意,麵上卻並不顯露什麼,隻在心裏暗暗掂量起來,這位小婦人長得一副幹幹淨淨的清秀模樣,單說顏色尚且有限,但那雙水光盈盈的眼睛真是靈動至極,嬌小玲瓏的身段,白皙晶瑩的肌膚,隻著荊釵布裙,卻顯不出一絲粗鄙來,倒令人油然生憐。既然生的不俗,又還做得一手好繡活兒,卻生活得不如意,隻能賣繡品度日,出來拋頭露麵賺家用還得帶著孩子,真不知便宜了哪個窩囊男人。
趙琉璃見她打量自己,忙笑著行禮:“郝姑有禮。”
“趙娘子有禮。”郝姑還以一禮,將繡品交還掌櫃,開門見山地說:“老身想定一副刺繡的《敘懷貼》作為賀壽之禮,帖子需要是狂草的字兒,又要清雅,又要繁複,的確是難煞人。自前年起,尋了許多繡莊,連京裏的繡坊大家都曾下場試過,皆不如意。未知娘子可能一為?”
“能不能一為,小女子也不敢說一定就做得合郝姑。說起來,倒也巧,之前我一時興起,曾試著繡過草書,不是掌櫃說的年節禮,是自己閑暇時繡著打發時間的古詩《生年不滿百》,隻是不在身上,得回家拿去。”
郝姑心裏已有取定的意思,聽她這般說,也想實際看一看,便說道:“選日不撞日,不知此刻可方便去府上一看?”
“當然,當然方便。”趙琉璃看著掌櫃背在身後的手,左手伸著三個手指,右手也是三根手指,懂得他這是暗示自己這一單至少三百兩白銀,心中咋舌不已,自然願意即時定下。有這筆錢,她家奴奴的嫁妝可是豐厚了許多咧!
掌櫃的卻不忙著搭她的話,而是對身邊的婦人說:“郝姑,這就是我說的繡娘。小菡兒,快取趙娘子的繡品給郝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