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毫無波瀾的臉上沒有一絲因為天雷而帶來的痛苦,冷冽異常,淡然如水,就好像那對諸位仙家都可以算的上滅頂之災的天罰在這四海八荒最強悍的帝尊眼裏不過是渺小如螻蟻,滄海一粟罷了。
他掌心的靈力輕射,不容拒絕地將原本準備舍棄一切的姝凰給解開了束縛,推下了高台,隻是那黑白交織的眼底,凝結著從未有過的關懷和心疼,靜靜地落在還尚有一絲神智殘存的白驀然心中。
是他,鴻鈺,那個曾經帶給她無數溫暖的人終於來了!
一如此前每一次,他總會在自己最絕望最脆弱不堪的時候出現,如那一抹黑暗中的晨曦,遠遠地照亮她的生命。
一瞬間,像是隔了千萬年的等待,遙遙相對,沒由來的,一直堅強的白驀然灰白暗淡的眼底在突然的而又奇異的光芒之後又迅速泛起淚光,血水夾雜著淚珠緩緩劃過她已經汙垢的臉頰,留下一道道淒苦的血痕。
自己這個樣子,肯定很難看吧,鴻鈺,你會嫌棄嗎?
而視線與情絲纏綿的另一端,是同樣心裏蕩漾起陣陣漣漪的那個他,那一刻,他很清楚,心如刀絞的滋味遠勝過於那天雷加身的痛楚,那曾經千年未曾嚐過的味道再一次出現。
果然,他還是做出了最不理智的決定!
如果這一次是為了真正的那個她,是不是可以任性一次?
鴻鈺無聲地看著那雙同樣含情的眸子,悲苦涼涼地溢在心頭,一如過往,無可挽回。
“小璃,睡吧,睡一覺就沒有事了。”輕輕柔柔的安慰之聲,沉澱在白驀然那因為天雷已經幾乎碎裂的靈魂裏,就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她的心間留下最好的情意。
曾幾何時,她與他也這樣過?
為什麼,她會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白驀然低垂著頭,身旁的小宮娥不住地呼喚著她,忽然極致的痛苦在靈魂中波蕩,隱隱約約有些淩亂不已的畫麵閃現,讓她的雙手緊緊地捂住腦袋,發瘋一樣地去回憶,不自覺,淚水已經沾濕了上衣和領口,混雜著鮮血,她咬著唇,無可避免的痛苦加倍席卷開來,幾乎要將她給狠狠地撕裂!
同樣淒慘的夢境,同樣在夢中的血腥場景,那個紅衣女子是誰?那個無頭無臉的冷酷男人又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無緣無故地承受這些?
到底曾經的曾經發生過什麼?
她為何會如此?
目睹了白驀然突然變了一副樣子的鴻鈺心中一緊,狹長的眉微蹙,內心與之同樣遙遙牽絆的情意在那一刹那間呼之欲出,他幾乎就要飛身而下,但也就在那一刻,天帝的聲音響了起來:“帝尊這是何意?鳳璃公主犯下的錯誤,如果是鳳皇代為受過,可還說的過去,如今,帝尊也要插上一腳,是否不太合適?”
“天帝考量自然有理,隻是鴻鈺既然那日在慶典上為小璃許下了這公主的身份,也承諾過他日鳳璃所犯之錯,鴻鈺會一並承受。如今,天罰鴻鈺代其受過,為整個鳳族,為整個天界留下火鳳血脈,天帝應該不會不答應吧?”鴻鈺眼神瞥見已經在姝凰的靈力治療下漸漸平複的白驀然,在心底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將那還未表現而出的失態也全數給收了起來。
他是帝尊,必須是無懈可擊的鴻鈺!
隻是麵對那個他最放在心間的那個人,他到底該如何抉擇?
或許,早已經沒得選擇了吧,一如千年前,生死關頭,他選的——
“白驀然,白驀然!你醒醒!醒醒!”雖然奇怪鴻鈺為何會在此刻出現,又為何會攬下這天罰。但是姝凰也顧不上太多,她很清楚,白驀然如此一反常態,不隻是因為天雷的作用,畢竟,以這個身軀的血脈而言,她不過是才受了一道天雷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大傷,外表看起來不過是闌珊製造出來的假象罷了。
如果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那便是因為她本身執念太深重,才會在見到鴻鈺時想起了什麼!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機,必須要喚醒還沉睡在夢魘中的她,一旦記憶封印蘇醒,那麼他們這上千年來的努力可全都白費了!
“好,既然帝尊開口,朕自然無法拒絕,隻是刑罰無情,若是傷了帝尊,怕是——”天帝負手而立,這話說的冠名堂皇,可是話外之意在場的眾位仙家卻又是聽的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