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盛開的杜鵑花火紅似火,落在那後麵青山高處的一小處洞穴兩雙眼眸中,連帶著那道在空中飄飛的靈巧的身影,都一並盡收眼底。

這一處小小的洞穴,早已經布下了幻術,外麵的人輕易發現不了,裏麵的人卻可以一覽眾山小,甚至於將整個碧梧穀的景象都看在眼裏。

而洞穴之內,全然沒有一絲陰冷潮濕,四處都放置著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將幾乎無一絲光線的裏麵照射的亮如白晝。在靠近洞穴出口的那一處地方,放置著千年紅木桌椅,還有兩個鎏金異獸紋銅爐,點燃著淡淡的熏香,一點點溢散在那個穿著白衣臉色慘白的公子周圍,頗有種雲霧繚繞的意味。

闌珊靜坐在那裏,惆悵地看著空中那笑的開懷的少女,不自覺地那好看的眉角又添了幾絲皺紋,白到異常的臉上忽然竄起點點笑意,莫名地傷悲。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執著白玉茶杯,茶爐裏的水在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又為這裏加了幾絲茶香。

本該是飄逸絕塵的場景,可是在他右手旁坐著的女子卻沒有一絲笑顏,那清冷孤傲的臉上除了悲涼竟然不剩下點什麼。

她一身紅衣華服,領口處繡著金黃華貴的鳳紋,烏黑如錦緞的秀發有些枯寂,被火紅的玉簪輕輕挽起,紅眸中盡是淒苦。

她靜坐在那裏,神色飄忽,玉手端著茶杯,卻閃身愣在那裏,不知道在冥想著些什麼。

“她好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吧?”闌珊留戀地看著那在空中如白鴿自由飛翔的一道矯健的身影,緩緩開口道,俊眉微蹙,修長的手指上卻已經青筋暴起,隱隱透著一絲黑氣。

“也許,當初你把她帶入魔界比現要好的多。”姝凰斂起那好看的眉角,幽幽地開口:“在天界,你甚至連曼殊沙華都無法為她種下,隻能用這滿山遍野的紅杜鵑來代替。但說到底這兩種花,不論哪一種,都是啼血之哀,闌珊,我們剩下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有些事情也該早做決斷了……”

“是啊,紅豔的杜鵑花也好,綻放在地獄的曼殊沙華也罷,都沒有什麼好的寓意。但姝凰你可知,當年我還是血刃劍身之時,被封存在在那忘川河水中千年,慢慢地生出靈智,看著那灼灼盛開的曼殊沙華,不知道一個人寂寞了多久。那個時候,我其實是有一個人穿越所有艱難險阻帶我出去的。”

“直到有一日,她穿過那層層疊疊的法陣渾身是血地站到了我的麵前,目光如炬,冷傲中帶著無懼一切的狂傲,輕緩中有著抹不開的堅毅。那一次初見,她成為了血之刃唯一的主人。其後數百年,我看著她成為那高高在上的魔神,卻失去最愛她的姐姐。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五界的對立麵,掩去所有的脆弱,隻剩下無盡的鋒芒和淩厲。”

“所以,我不想再讓她在那樣殘酷的經曆中再次成長,她的威名,從來在血肉白骨中踏出,哪裏有生來便有的天賦?”闌珊長長地歎了口氣,他低垂著眉角,那一雙眸中劃過疼惜,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那茶盞之上,壓抑著無盡的痛苦,不等姝凰開口,他又幽幽地開口道。

“所以我才希望她在天耀過得快樂些,哪怕注定要再次接受那千年前讓她痛苦的記憶,我也希望她有那麼片刻的歡樂。”闌珊說的極慢,那些記憶澱在他心頭,是他同樣痛苦不堪之時才能支撐下去的希望,但此刻,他選擇了傾訴。

“可是這些你從未告訴過我。”姝凰也淡淡地開口,語氣中幾多落寞,不知因為什麼。

她隻知道闌珊對那個女子情深義重,卻並不知背後竟然還有如此的寓意……

果然,他,事事都在為她著想,那麼自己,有一天,也會得到他如此的厚愛嗎?

“我不想讓你因為她痛苦不已,愛而不得的痛楚我早已經承受過。千萬年前,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那個驚才豔豔倔強的少女,卻眼睜睜地看著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步步走向毀滅,從高處之上跌落,湮滅於塵埃。”

世人隻聞魔族公主姽嫿心狠手辣,無心無情,卻不知道她為了坐在那個位置護住她所在乎的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並不是純正的魔族血脈,以她的天賦,大概真的可以算是廢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