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3)

晃晃的,仍舊不願離開。那海棠花,也就剩了暗暗的一團黑,仿佛焚到了盡頭的灰炬。簷子底下,幾隻燕子啁啾的亂叫。我順著聲音望去,隻見角落裏的荼蘼也凋的七七八八。韶華勝極,背後的確是無盡的寂寞。《法華經》上雲:荼蘼之為彼岸,是天界四華之一。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被世人遺忘!

遺忘!我差不多也快被巴格遺忘了!十來天,連個人影都不見!我不懂,巴格到底想要什麼?高官厚祿,名利富貴,我什麼都可以給他!隻要他開口,可他,偏偏不對我說!

“格格。”托婭捧著個暗透寒氣,澤閃色青的玉匣走來,古怪的笑著說:“格格,這是敬謹郡王府的人送來的。”

我微微一愣,隨手打開玉匣,清爽之氣就撲麵而來。裏麵是一朵蓮花,掌心大小,白如羊脂的花瓣,翠汪汪的花心,就像晴空下倒映在水中的蔥蔥遠山。叫人從心底深處舒暢開來,托婭先我一步大呼出聲,“這是雪山冰蓮!格格,現如今是夏日呀,這敬謹郡王是如何做到的?”

雪山冰蓮,開在隆冬臘月,是世間最難得的消暑之物。隻銷一朵,整間屋子都會清涼非常。因花期短,不易保存,到了夏日,幾乎是見不到的。就算是作為貢品,這雪山冰蓮,也是極其可貴的。

看來這博格多的本事,確實不能小覷。我笑了笑,“你還不如說,他底下的奴才是如何做到的?”盒上玉匣,說:“我們把這個給皇額娘送去。”

故意從西華門入宮,過煥章殿,我想看看巴格是否在那兒。可惜,白歡喜了一場!稀薄的陽光,像一層金色的紗,溫柔的鋪灑在紫禁城。遙遙的望見北麵的慈寧宮,肅穆的坐落在陽光下,仿佛一座佛堂,寂寞的佛堂。向那寂寞走去,我的心,也洇彌了一片寂寞。

蘇茉兒見到我,十分高興,不停的問,“格格怎麼總不入宮?”

我一麵向裏走,一麵說:“這不是來了嗎?”隻見西首的炕上,坐著兩個人在吃茶,正是皇額娘和靖懿太妃。

靖懿太妃就是我出生那年,率八寨桑投後金的察哈爾林丹汗之囊囊福晉,博爾濟吉特氏娜木鍾。她也是阿霸垓部郡王額齊格諾顏之女。這樣的身份,自是尊貴,難怪皇阿瑪當日,冊封她為麟趾宮貴妃。十多年來,皇額娘對她,也是能讓就讓,能忍則忍。就像此刻,皇額娘又在那裏誇我那小弟弟博穆博果爾了。讚他如何的機智,如何的勇敢……讚的靖懿太妃那臉上的笑容,都快比身上穿的大紅縐穿花百蝶單紗袍豔麗了。

待皇額娘稱讚完畢,我即刻喚了聲,“皇額娘。”又給靖懿太妃請了安。托婭便把那玉匣捧上,我親手端給皇額娘,道:“真兒得了雪山冰蓮,想來想去,這樣好的東西,隻有皇額娘配用。”

皇額娘拉我在她身旁坐下,笑道:“你就嘴甜。要是真有孝心,該時常的入宮看看才是。”我笑了笑,還想撒嬌,不料靖懿太妃卻說了句,“我剛才就說博格多那小子在鬧鬼,你隻不信。”皇額娘淡然一笑,“這炎天暑熱的,他也是孝心一片。何況,你我不是都得了這雪山冰蓮嗎?”

我這才聽出首尾,原來博格多不光送了我一個人。

靖懿太妃又冷哼一聲,道:“我們不過是沾了真兒的光。”那眼睛,嘲弄似的瞅著我,繼續說:“我是看著博格多長大的,還從沒見他對誰花過這樣多的心思。真兒,雖說你嫁了人,福澤實在不減。不說攝政王對你的那顆心,單是一個博格多,就夠你受用的了。”

我聽著不高興,因她是長輩,又不好發脾氣。含著笑,幽幽的回道:“十四皇叔寵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秘密!哪兒像鄭親王,做起事情來,都是遮遮掩掩的。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