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街上的行人比肩接踵,可這繁華背後,各人有各人的落寞。
季長安一身月白衣袍,帶著一名活潑靈動、紮著兩條麻花辮的少女走在人群中間,十足的一對俊男靚女,時不時引來行人注目。
大部分人都認得這位沒有架子,為民為國的世子爺、季大人,已很少有人記得去年今日時,伴他身邊的是一位張揚不失穩重,靈動卻也智慧的女大人了。
“你不是說過要買胭脂的麼,可路經這麼多家,為何不進去轉轉。”季長安聲線溫和,話中有絲寵溺,有絲埋怨,“我難得今日空閑,不然你自己挑吧,記在我賬上。”
“你就這麼喜歡記在你賬上?”少女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很喜歡被女人宰麼?你很享受為女人付錢的快樂麼?”
季長安微一蹙眉:“普通女人,我不會。”
“聽說你在衣店、胭脂鋪、茶樓、伎館、澡堂子,還有妓院都有賬皮,天呐你是老賴麼,你缺錢花怎麼的,真是丟你的爹的人,”少女單說他還不解氣,手一伸直戳他腦門,戳地他一怔。
他不悅地沉下臉色,卻又拿她沒有一點辦法:“是,丟我的爹的人,不幸也將你的爹也一並連累了。”
“下次別這樣了啊,沒錢你跟我說,錢我有的是,誰叫我是你妹妹呢!”
季長安不禁歎了口氣,自打妹妹得救回來,他的日子便水深火熱,被她纏著,擠兌著,甚至被她拳打腳踢的事也常有發生,不過這樣的日子,他喜歡。
她是他妹妹,他也從她身上,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
半年前季長安醒來,大約是章庭湮離去的第五天,那時隻見顯儀夫人在床前紅著眼睛,當他感受到身體中流竄的寒氣,便知是章庭湮用冰魄救了他,她說過沒有冰魄鎮毒她便會死,但無論季長安如何央求甚至威脅,顯儀夫人都不願放他走。
他萬念俱灰,有過輕生的念頭,反正她為他死了,他也沒有勇氣再活下去,他已做好打算,用冰魄去救妹妹,然後,就和章庭湮一塊下九泉。
可岑湛親口告訴他,章庭湮沒有死,隻是和孫野一起回往東衛,因為今年天山雪蓮又將盛開,冰魄再出世,淩少桀自會救她一命。
之後他苦等音信,隻知她活著,而其他信息再未有過。
“你又想什麼呢,”季晴推他一下,“是不是小鬼又把你的魂勾走了。”
季長安充耳不聞,目光有些呆滯。
一切都很好。
妹妹的毒被解,仍舊是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女。
一切都很好,她呢?
“不好了,城隍廟那兒發現有人死了!”一個行人扯著嗓子廣而告之。
喜看熱鬧的人們聽後紛紛往城隍廟湧去,季晴剛想問季長安要不要也去瞧瞧,頭一轉,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城隍廟一座托塔天王像附近圍滿了人,將天王像前一名紫衣女人團團圍住。
謾罵、指責聲響起一片:“是不是你殺了那個人,有人看到你跟死者有接觸!”
“一定是她,好好的為什麼要跑到金身後麵,金身是有圍欄的,死者被藏在裏麵從外頭根本看不見!”
“還說什麼,捉她去見官……”
紫衣女子淡淡一笑,“方才我聞見異樣味道,一時好奇進去查看,你們見我在現場,便懷疑我是凶手,可笑。你們可知,從死者身上的屍斑推斷,他至少死亡四到五個時辰,也就是昨夜醜時前後遇害,而我見屍斑有兩處重塑,從跡象上來看,死者應在一個時辰前被人動過,動過死者的那個人,與此案有相當密切的關係。”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狐疑不定。
她向眾人掃視一眼,“死者夜間遇害,一個時辰前城隍廟尚未開放,能接觸到死者的,有殺人嫌疑的,說是打理城隍廟的人才更貼切。”
“你這是狡辯,沒人相信的!”有人反駁。
這人的話剛落地,便聽人群外一個男子大聲道:“我信!”
言猶在耳,一隊衙役已迅速將群眾驅散,將天王像連同紫衣女子一道緊密圍住。
“立刻傳令將城隍廟戒嚴,半個時辰內破案。”
“是!”刑部捕頭趙萬一領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