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扛不住了
司文智摸黑進了村部,盡管腳上穿的仍然是那雙大頭皮鞋,但在地麵敲出來的聲響全然不像平日裏那樣趾高氣昂,那樣意滿誌得,到了辦公室內,秦時一抬頭才發現,走了個司耀宗,又來了個司文智。
秦時不冷不熱、不鹹不淡地說:“這麼遲了,還沒睡呀?”
司文智說:“睡不著啊!那幾個來吃飯的局長都是我的好朋友,交往了好多年了,因為我,如今丟了官,夜裏做夢都夢見他們指著鼻子罵我娘呀!”
還不該罵呀!秦時做夢也都想罵他!要是那天出了會場就見到司文智,肯定饒不了他,甚至會劈麵揮他幾拳頭。吃飽了撐的,吃個飯,會個友,有什麼視頻好拍的?你無聊,拍也就拍了,幹嘛還要往社交平台上去抖啊?你是那些露肚皮、賺粉絲、討熱評的美人胚啊?這一下好了,23.9W,評論16.7W,洶洶的輿論勢如滔滔的江水,將五個局領導淹死了,將全村一千多村民失地保險夢淹滅了!也讓秦時他這個新來擔任第一書記的大學生在全市揚名了!好在腦子清醒,你報銷了的餐費,我及時退回到了村裏,要不然,自己也死定了,非背個黨內處分不可,甚至免職卷鋪蓋灰溜溜地滾回城裏去。那樣的話自己就沒臉在通江混下去了,自己隻得厚著臉皮滾回到父親的公司裏,按照父親給自己安排好的路子走下去。那樣一來,對自己過個坐享其成的安穩好日子,未必是一件壞事,隻可惜滿腔的熱血、宏偉的理想、人生的誌向,統統化為泡影了。
時間,真是醫治傷痛的一劑良藥!經過一天一夜的消化,秦時心裏已經平靜了下來,特別是章副部長的一番安慰,讓他心裏舒緩了不少。
中午休會時,秦時差不多是最後一個走出會場的,到了門口,等在這裏的章副部長迎上來,說:“小秦,食堂裏人多,我請你到後門的麵館店裏吃拉麵。”
章副部長將他帶到了市ZF後門的一家湯溪麵館,點了兩碗大排麵,邊吃邊對他說:“這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拿這件事做典型,不是針對你的,主要是殺殺扶貧工作中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現在有些機關幹部的作風是成問題的,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了。包書記叫我一定要好好做做你的思想工作,放下包袱,全身心投入到扶貧一線工作中去。”
說著,章副部長放下筷子,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給他看:“這是包書記沒散會時就發給我的,你看看!”
秦時接過章副部長的手機,隻見微信上這樣寫道:“秦時同誌,剛參加工作,收入菲薄,舍得花自己的錢為村民辦事,說明他是一心為村民的,一心想為村民謀福利的,特別是聽你說,為了村裏的廁所改造等基礎設施,他連發給他的二十五萬安家費都貢獻出來了,我深受感動!雖然,吃吃喝喝這種方式是不可取的,我們也不主張選調來的同誌將補貼給他們安家費,用到了村集體事業上去,但秦時同誌能這樣做,體現了一個GCD員的為民初心,值得廣大黨員幹部好好學習!”
看到這裏,秦時眼裏再次含滿了熱淚。
中午秦時乘班車回到了山裏,到了俞村下車,去鄉裏向姚書記和鄭鄉長,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做了詳細彙報。前些天,市、區兩級紀委來了兩個人,到村裏查了賬目,沒查出公款吃喝的什麼貓膩來,滿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想不到市裏拿這事敲山震虎,殺雞給猴看,秦時到來之前,區委組織部的領導已經給鄉裏姚書記打了電話,上頭的意思有四個,一是村民要求辦理失地保險,有其合理性;二是合理的事情要通過合理的渠道辦理;三是對基層幹部工作積極性要加以愛護,同時工作中存在方式方法上的缺點錯誤要予以批評,避免以後再犯類似的低級錯誤。
姚書記傳達了上級領導指示後,鼓勵道:“上頭,對你那樣做的出發點,是非常肯定的,回村後,放下包袱,好好工作。”
鄭鄉長說:“司文智,要嚴厲批評,搞什麼名堂,不分場合地點,亂拍亂發視頻,這種人就像個瘟神,人見人怕!”
秦時心裏起初就有的對司文智的痛恨,已經被上級領導的關心和愛護所衝淡,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這麼一折騰,盧山塢村村民保障性扶貧這一塊,要大打折扣了,以後不要說失地保險,甭去想了,就是為了其他事情,你跑有關部門,人家一聽說盧山塢村就怕了,哪個領導還會為你辦事啊!避之唯恐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