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這一日大郎挑著燒餅擔子出門,潘金蓮依著窗口作別,關窗的一霎那,陽穀縣的的官人西門慶騎著高頭大馬緩緩從街道上路過。不經意抬頭看到潘金蓮在窗後的側影,宛如一道驚鴻刺破長虹。恰似桃花拂麵,妖豔灼灼;又如出水芙蓉,水嫩清爽;掐得出水來的一個嬌羞娘子……此後數日,西門大官人的心頭是貓爪狗刨似的難受,整整數日水飯不思。思來想去,求到了街頭賣瓜的王婆,原來這王婆的大郎的鄰居,平日裏兩家人多有往來。西門慶開口就出來意,就見得這老乞婆媚笑著在大官人的跟前耳語,就這麼……這麼辦。”
“西門慶頓時大喜,留下一塊黃金,哼著曲而去。卻沒想到,這一幕被街頭的一雙眼睛盯住了。”
……
現場上百號人擠地滿滿當當的,大漢,老叟,媳婦,沒工上的年輕人,人人眼中流露出駭人的精光,屏氣凝神,等待著木台上的年輕人揭開答案。
有聽眾耐不住,猜道:“是武大郎!”
台上的少年郎羽扇綸巾,就見那年輕麵如珠玉,氣宇軒昂,星目劍眉,端的一副好皮囊。就是穿著有點寒酸,粗布的白衣。有人就好奇了,這打扮好像是三國時的諸葛亮最為出名吧?那是後來,現如今可是慎公時代的衛國,不要臉的把諸葛亮的一身行頭給穿走了。少年臉皮頗為厚實,嘴角卻給人一種詭異的邪魅,就見少年人邪邪一笑,挑眉道:“非也!”
“是誰?”
“嘿嘿!”
少年人卻絲毫不為動,看著情緒激動的聽眾也不搭理,繼續書。作為一個還不太熟練的書人,在書第二就學會了一個招數——挖坑。此時頗有信手拈來的嫻熟感。
這叫啥?祖師爺賞飯吃,賦異稟。老爺餓不死瞎家雀,諸位也甭抱怨,生活不如意,那是諸位沒有找到正確的活法。
“翌日,潘金蓮帶著針線籮筐走進了王婆家的後院,做起針線活。這是王婆給她找來的活計,平日裏也算是打發時間好去處。沒有多久,王婆提著一罐梅汁進來,給金蓮倒上一碗。勸道:‘娘子的針線活絕對是陽穀縣的這個!’話間挑起大拇哥。見金蓮並沒有急著喝梅汁,反而有點不好意思。熱情地端起碗來送到跟前,潘金蓮坳不過,隻能半推半就地喝了半碗。”
“六月的,解渴最好不過冰鎮酸梅汁,潘金蓮喝下酸梅汁頓感渾身透著一股清涼。王婆陪著又了一會兒話,得計般地笑著離開。剛出院門就被西門慶抓住了猴急問道:‘王媽媽,裏麵境況如何?’”
“王婆大包大攬,拍著胸脯保證道:‘已經喝下去了,就等發作。隻是想著大官人成全了好事,不要忘了老身的功勞。’西門慶哪裏不知道王婆的心思,又是一塊金子落在了王婆的手中。老乞婆頓時大喜,千恩萬謝。”
“西門慶心思早就飛進了院子裏,就等著能成了好事。忽聽得院子裏傳來一聲低沉的嬌呼,西門慶渾身一振,抬腳推門進入院中。潘金蓮麵如桃花,嬌喘連連,卻還留著一份神誌,看到院子裏來了一個陌生男人,驚道:‘你是誰?’”
作為黃文來,《金瓶梅》傳播最廣,《大樂賦》意境最高。不過起女主排名,潘金蓮第一,每人敢第二。潘金蓮的高光時刻是和西門慶的第一次,這很重要。在很早之前,很多懵懂少年都是看著這個故事啟蒙的。再看台上少年微微閉上雙目,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右手抬起摸到在台子上的一塊醒目,高高舉起……這是書人第二項賦技能,斷章狗。
這一舉動,頓時讓台下的人驚呼:“又來!”
“有完沒完?”
“每次都是到關鍵的時候打斷,還有沒有理?”
抱怨歸抱怨,可少年郎一點都沒有對這幫‘衣食父母’的抱怨有所觸動,驚堂木落下,啪嗒一聲,吐出十個大字:“欲知後事,請聽下回分解。”
書的少年,或者講故事的少年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他的水平真不怎麼樣。別後世的評書表演藝術家,就算是新入門的學生都要比他強一些。可是在朝歌城裏,他的故事要是排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驚堂木落下之後,少年變臉似的換了一副嘴臉,討好地對周圍作揖:“諸位明日趕早,我們老地方,老時間見。”
……
靠書討生活的人,關鍵時候斷章是生意能夠延續下去必要的手段,一部書上半年一年也是常有的事,跟讓聽眾氣憤的是很多書人會挖坑不斷,在長達幾個月的連載過程中,把坑給忘了。少年似乎深諳此道,見到底下幾個壯漢癡癡地張著嘴巴,嘴角的涎水似斷非斷,亮晶晶的掛著。少年頓時有點惡心,不過也僅此而已,沒有厭惡,更沒有鄙視,有的是一顆包容的心。就像他毫無征兆的闖入這個時代,卻並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排斥一樣,包容是一個好時代的社會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