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裏混跡在酒肆之中,倒黴蛋印記,明晃晃地刺在額頭上。
苟變對雞子的恐懼,幾乎可以和鬼神等同。要是酒肆裏誰敢買草雞蛋,他會暴怒,會發狂,會將整個酒肆都拆掉的。
倒黴的苟變在偌大的衛國無處可去,隻好在邊子白工作的酒肆裏整日買醉,被其他酒客們調侃地稱為‘將軍’。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當上過將軍,在這個時代,將軍有兩種,國君拜將,這是最高規格,上將軍就是總司令,邊軍將軍,也至少是個大戰區司令的地位。其次就是帶兵出戰的臨時將軍,士大夫、公子、甚至……禽獸,也能成為將軍。比如鬧出笑話的‘鶴將軍’,還是出在衛國。一隻扁毛畜生都能當上將軍,可衛國的頂級人才卻隻能當平民,誰還給衛公賣命啊!
邊子白不知苟變是否還有被重用的機會,他隻是匆匆趕去城北的石匠作坊,詢問他訂下的石磨是否已經做好。
還沒到地方,遠遠就能聽到叮叮咚咚的敲擊聲,走入院落的之後,到處都是膈腳的碎石,還有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工匠們,皺著眉頭,眯起眼睛,並不是工匠們的表情輕慢,而是石匠這個工作經常有細的石子飛濺傷到眼睛,眯起眼睛能夠一定程度的起到保護的作用,這才如此。
“石大叔在嗎?”
“是你?”
放在手中的活計接待邊子白的是石大叔的徒弟,石昂,原本沒有氏,也沒有姓,就知道叫‘昂’,跟了石頭大叔學藝,這才跟著了師傅的氏,春秋戰國時期,人們習慣用氏,而不習慣用姓。打一個很簡單的比方,後世稱呼秦始皇為嬴政,可實際上他自己都不會這樣稱呼自己的名字,而會認自己叫‘趙政’,因為他是嬴姓趙氏,戰國人的習慣是以氏和名來構成名字,始皇帝自然是叫趙政。這也是為什麼秦國和趙國是親戚,因為這兩個國家的君主都是嬴姓趙氏。當然,這是大貴族和士族才會這麼做。至於賤民……恐怕連自己家的祖宗都不知道在哪裏,談什麼姓氏?邊子白抬手行禮道:“昂大哥,子訂購的石磨是否已經做好?”
昂忙答禮之後,在石槽的水池子裏胡亂清理了一下,這才開口:“石磨啊!開槽很簡單,就是做成你要的形狀也很簡單,可是打孔不太容易,還需要兩。”
隨後邊子白跟著去看了正在開槽的石磨,這個時代的打孔就是用木頭在頂部壓上重物之後,用繩索幫著在石頭上來回的轉,效率低的感人。實打實地水磨工夫,逼著買家什麼也要把這人工費加上去不可。
這也是石匠敢收邊子白五十個中布的原因。
加上中間的圓孔需要鐵匠打出一個圓柱形的鐵栓子,一座石磨的造價幾乎比帝丘城裏的一個院的價格相當。
到了這個時候,邊子白有點後悔了,他沒想到石磨的造價如此高昂,以至於他傾家蕩產都難以支付後續的資金。他並不是沒有想過依靠其他的手段來掙錢,當然忽悠是絕對不行的。在衛國騙人被戳穿之後,固執的衛人絕對有一萬個理由讓騙子進大牢。甚至國君都會關注,畢竟衛國的騙子實在是太少了,已經到了能夠引起國君注意的稀缺程度。好在衛人以君子為標榜,誠信待人,沒錢不要緊,可以賒賬。
之所以他著急讓石匠打造石磨,最終的原因恐怕是他有著很深的危機感。
在酒肆豔情賺錢,恐怕難以長久下去。
他連壓箱底的《金瓶梅》都開講了,都快要黔驢技窮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