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啷啷……
長劍出鞘,寒光迸裂。廳中宛如一道陽光劃過,隨後頓時明朗起來。就見,一團金龍出雲袖,幾朵紅花點絳唇。邊子白哪裏有過這等眼福?眼珠子都快看直了,他並不喜歡這個時代的宴會舞蹈。不管是標榜諸侯身份的六佾、卿大夫的四佾、士的二佾,不過是一排八個舞女的整齊劃一的動作而已。
甚至跳舞的舞女長相也很普通,根本就提不起精神來。
用他的話來說,戰國的很多舞蹈,在他的印象裏是樣板戲,擁有戰國特色的樣板戲。
他聽苟變說過,有些女閭之中,女子給恩客跳的獨舞,頗為驚豔。
可是女閭啊!
邊子白每當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時候,總是猶豫不決,等到他下定決心之後,卻發現竟然沒有人帶他去。在他的理解之中,恐怕女閭中女子對恩客跳的舞蹈,應該是穿著薄紗,若隱若現的噴血場麵,屬於豔舞一類的低俗舞蹈。但是,基本上所有的男人都會很喜歡。
除了這個保留節目,其他任何舞蹈對邊子白來說都是為同嚼蠟的無趣。甚至有些連舞蹈都稱不上,因為過於形式化,最讓人懊惱的不過於戰舞,‘刑天舞幹戚’之類的舞蹈,堪稱靈魂舞者的專利,他可欣賞不過來。裝扮就不說了,衛宮之中就有專門掌管戰舞舞者的盔甲和盾牌的小官。穿上這身行頭,就有種讓人昏昏欲睡的無趣。尤其是舞者臉上的圖騰彩妝,太凝重了,比如像跳《韶》,《武》之類的,帶有濃烈祭祀性質的舞蹈,看著更加無趣。明明一個個是清秀的美女,卻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聽起來都覺得索然無味,連去湊熱鬧看的心思都沒有了。
可是……
他能看舞劍啊!
而家裏就有一個舞的很厲害的女人,這讓邊子白高呼過癮的同時,暗道:“原來家裏有把劍還是有用的啊!”
隻不過邊子白根本就沒有看到趙武顫栗的發抖,口中念念有詞的樣子,頗為虔誠。用拳頭來講道理的路縵已經讓他絕望了,何況手中有凶器之後,還給不給人活路了?趙武心頭一陣哀嚎,他似乎有種錯覺,自己是個假的武士。
啪啪啪……
邊子白驚歎道:“好美!”
一曲終了,雖沒有琴瑟相和,但有美人驚豔的表演就足夠了。邊子白賣力的鼓掌,連趙武都表現出一副狗腿的樣子,學著邊子白的樣子用力鼓掌起來。但是邊子白能夠斷定,這家夥肯定不會知道鼓掌的真正用意。
路縵也是技癢而已,隨手擺弄了一陣,對她來說,舞劍並不難。難的是,有一個她期待的觀眾能夠關注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至於邊子白,她雖然很吃驚於邊子白的膽大,也不討厭邊子白的性格,甚至一度也覺得邊子白此人有種驚豔的光彩。
可是,她也有顧慮。
那就是她的年紀。
於是,她就給了邊子白一個不拒絕,但也不主動的態度。就如同邊子白說的那樣,可以先戀愛,然後再結婚。
在眼下這個時代,二十歲的女人沒有娃,已經是大逆不道了,何況她都二十多了。
幹淨利落的將收起寶劍,目光在劍身上一掃而過,心中暗歎:“好漂亮的一把寶劍。”而劍麵上搖光二字也讓路縵微微失神,問:“這是國相子思的那柄搖光劍?”
“是啊!”邊子白有點奇怪,似乎這把劍在帝丘的名氣很大,南卓知道,連端木方似乎說起搖光劍也是一臉神往,要知道這家夥舞劍的時候,最危險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一個能夠在練武的時候,連自己都不放過的蹩腳士子,很難想象他竟會對一把劍如數家珍的向往。
“這把劍可是帝丘城內有數的寶物,國相將此劍送給你了?”從眼神中就能看出路縵對這把搖光劍的喜歡,修長的手指,扣住了搖光劍,舍不得放下似的小心。
邊子白毫不在意地嫌棄道:“原本昨天就要送給我。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我一來,沒功勞;二來,也用不上,就拒絕了。然後今天國相又請我去他府上,原來是他有一個弟弟子蒙,他向我請教戰陣之法,這把劍就成了酬勞。對了,這把劍其實並不是國相子思的,而是他弟弟的心愛之劍。你要是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不要拿,千萬不要拿!”趙武在一邊暗暗焦急,用拳頭管理後院的路縵已經很恐怖了,趙武就連路縵手中有跟棍子,用來執行家法他都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一柄吹毛斷發的寶劍,還讓不讓人好好做大保鏢了?
他總不能一天到晚提醒掉膽回家,然後成為路縵的出氣筒吧?頂著一對熊貓眼外出,他都覺得對不起自己一直以來保持英武形象,要是身上帶點傷什麼的,這家臣的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當然,趙武肯定不會覺得問題出在邊子白身上。就像是帝丘城外殲滅趙軍的時候,就算邊子白拒絕他參戰,恐怕他也忍不住。都說趙軍的騎兵厲害,他早就想要試一試趙軍的深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