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中任何一句話都不準外傳,有違者,殺無赦!”魏擊腦袋昏昏沉沉,他甚至有點後悔喝了那麼多酒了,以至於他根本就不敢繼續深究下去,畢竟在腦袋混亂的時候做出軍國大事的決定未免有些荒唐。
尤其是關乎著他畢生一役地時候。對於魏擊來說,他人生沒有失敗過。這就可怕了,任何一個諸侯國君,都不敢說自己的人生沒有失敗過。衛國的衛公姬頹就不說了,他的前半生簡直就是悲劇,後半生也不如意,基本和鹹魚沒有什麼區別。
秦國的贏師隰也是如此,正牌公子被嚇得連國內都不敢住,隻能逃到魏國,一躲就躲了三十年。人生中最輝煌的時代,都消耗在寄人籬下的長籲短歎之中了。
楚王也不如意,楚悼王在吳起的扶持下,楚國國力恢複,甚至一度開啟了擴張模式,要不是楚悼王死的不是時候,按照吳起的打算,楚國接下來的戰略將是吞並越國。一旦吞並越國之後,楚國恐怕能夠在極限暴兵的情況下,組建起來六十萬大軍,就問嚇不嚇人?
而魏擊呢?
他從公子時期就是眾星捧月般受到特殊的照顧,嫡長子,太子,在魏文侯的悉心培育下,繼而獲得魏國的國君。擔任國君之後,中山國是飛地,中山國後裔死灰複燃恐怕也是鞭長莫及;另外一次就是和楚國統帥吳起交戰於大梁附近的戰役,那一戰,魏軍大敗。但吳起的特殊身份,沒有人會認為這是魏擊的失敗,在魏國,吳起也是武功第一,沒有人敢和他爭戰場功勞的主。
幸運的是,吳起的好運氣到此為止了,楚悼王在楚國接到吳起率領楚國大軍橫掃中原地戰報,一激動,嘴一歪,腿一伸,死了!(誰說歲數大就一定穩當來著?)
這兩次失敗,對於魏國來說損失都不大,還和魏擊都沒有多少關係。可以說,非戰之罪。
而眼下的中山之戰就不一樣了,魏擊主導,大軍開拔,卻被趙國下了陰招。而且看樣子,趙國似乎想要在南下衛國,殲滅魏國遠征軍雙雙得利。此消彼漲,恐怕魏國今後壓製趙國的籌碼將越來越少,這是關乎魏國國運的一場戰爭,隻能勝,不能敗。必須要慎之又慎,絕對不能在頭腦不清楚的時候妄下論斷。
之前的魏擊一直可能被蒙在鼓裏,戳破這層窗戶紙的人,自然會受到他的感激。
對邊子白,魏擊絕對是高看一眼的:“著女禦安排款待二位。”
臨走,魏擊還略表歉意道:“還請兩位委屈,在寡人這大營之中,暫住幾日。”
魏侯中途退場。
公子緩憂心忡忡。
唯一一個在場能表現出魏國大國風範的王鍾,牙根咬緊,恨不得偷偷摸摸給邊子白的後腦勺來一棍子。
“原本以為是個靠嘴皮子吃飯的同行,沒想到是一個高深的謀主,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搶我們這種沒本事人的飯碗,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王鍾此時的心中哀怨地冒出這麼一段心聲出來,相對於吳起這樣的耿直小夥,他應對自如。別看吳起嗬斥魏擊,認錯的都是魏擊這個國君。但被國君記恨上的吳起,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作為在魏國盤踞多年的官場老狐狸,王鍾要不是才能實在太平庸,根本就不會僅僅是一個上大夫的官職。六卿也是有可能的,甚至在國相田文重病時期,執掌魏國的相府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有本事的人,脾氣都不太好,一個個把臉麵當成性命一樣看待;反倒是沒本事的人脾氣好,又不太要臉,可問題是難當大任。
王鍾就是這麼尷尬的一個身份,經常陪著魏擊搖旗呐喊,可是要說本事……很尷尬,他沒有。
遇到邊子白之前,他覺得自己在魏國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雖然沒本事,但憑著能夠在國君麵前說得上話,也算是魏國的重臣了。畢竟,有本事的人不會和他計較,沒本事的人不趕緊來巴結,還等什麼呢?所以,看似王鍾很無用,但是在魏國官場卻過地如魚得水。
可是當他發現,這個世界上竟然有本事的人也不要臉了,頓時刷新了他的三觀。
阿諛奉承之詞,開口毫無障礙;語氣表情也很到位,至少有他七八成的功力;更要命的是,隨時隨地都能編出很有深意的寓言,卻不著痕跡的恭維了國君一把,這等本事絕對不是他才有的,這尼瑪是這個時代名士才會的套路,你好好的名士不去當,卻來做佞臣,白瞎了這一張好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