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人說秦人粗鄙,這不是沒有一點緣由的,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性格。
六國的人,喜歡一樣寶物,可能會采用私下交易,說白了就是用交情換。或者幹脆就是花錢買,正所謂錢貨兩訖,童叟無欺。可秦國人不這麼幹,他們會選擇明搶。
可秦人的性格不這樣,戰國初期的秦國,基本上國內經濟體係和義渠差不多,甚至還不如義渠,屬於農牧經濟並存的主導方式。這就產生了一個很大矛盾,農業搞不上去,不如魏國和中原也就罷了,甚至連韓國也不如。屬於最簡單粗放式的農業,甚至還堅持了早就支離破碎的井田製。
畜牧業需要大麵積的草原,但是隨著人口的增長,優質的草場也越來越少。秦人養馬的本事在諸侯之中是首屈一指的,他們的祖業可不就是給周王養馬?當然,諸侯之中也有一個諸侯也是靠著替周王養馬而崛起的,那就是趙國。兩個諸侯的公族,其實來源於一個祖先,商代大臣飛廉,或者蜚廉。秦國的始祖是惡來,是飛廉的兒子;趙國的始祖往上就是季勝,也是飛廉的兒子,隻不過屬於兩個不同的支係罷了。
實際上,趙國也麵臨著這樣的困境,國土之中平原,可以澆灌,大量生產糧食的產區很少,也麵臨著不夠吃的困境。這也是為什麼趙國的國君會一心想著將國都從晉陽搬到中原的中牟,最後選擇了邯鄲。因為邯鄲周圍已經是趙國最大的糧食產地,一旦失去,趙國別看地盤大,可也將淪落成為中山這樣的三流國家。因為沒有足夠的糧食,趙國的人口根本就無法增長。沒有人,還打什麼仗,開拓什麼霸業?
秦國倒是不缺肥沃的土地,但是渭河沿岸畢竟不能和中原相比,缺乏成熟的灌溉體係,糧食種植堅持能用粗放來形容,而且地盤也不算大。
於是乎,秦國兩大支柱產業都陷入了發展的瓶頸,屬於搞什麼,什麼都不行的狀況。
然而,秦人的血液裏都流淌著屬於遊牧民族的暴躁,又窮又橫的秦人,有著和六國迥然不同的性格特征。他們會將看中的寶物,放在心裏,等待機會……搶回來。
買是不現實的,因為沒錢。
加上秦人在學習周禮方麵確實會讓人恥笑,主要是肚子都沒有吃飽,學什麼禮儀?有道是倉廩實而知禮儀,秦人的肚子一個個都空空蕩蕩的,讓他們卻學習溫良恭謙讓,這不是瞎扯嗎?
贏師隰畢竟是秦公,是秦國的國君,他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著秦國的臉麵。公子虔還是他的大兒子,就算是不是嫡出,可也不是外頭撿來的不是?兒子好不容易去一趟六國,總不能讓秦國丟了臉麵。贏師隰拍著老大的肩膀,說道:“窮家富路,如今這世道變了,多帶點錢去也好。就帶三百金好了,一路上看到稀奇的東西,就不要節省。”
一席話,聽地司馬予嘴角直抽抽,這哪裏是什麼想吃啥就吃啥,聽著像是老大方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帶了金山銀山出來耍闊呢。可實際上,就秦公給的這點錢在帝丘夠幹什麼?
幾百人風餐露宿的跑上千裏,處處都要花錢,這也就是堪堪夠了路費而已。
贏師隰根本就不想去搭理司馬予,這家夥開口就說三百鎰,還黃金,你咋就不上天呢?三百鎰黃金,幹脆說三千鎰黃金好了,把秦國都賣了,都拿去揮霍。當家不知當家的苦,吃不窮,穿不窮,不會算計就受窮。老頭子的錢都是拴在了肋巴骨上,抽一個子下來,都能痛的滿地打滾的那種,怎麼可能不把錢當回事呢?
許是心裏覺得也有點虧待了老大,贏師隰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點愧疚,解釋了幾句:“老大,你還知道老二去帝丘從府庫裏拿了三十鎰黃金,這錢是讓他買一些宮中需要的用度。”
這些公子虔都知道,別看嬴渠梁帶了三十鎰黃金,可大部分都是為了去采購絲綢。帝丘是中原絲綢交易的大城,少不了將這些錢都花出去。留給嬴渠梁使用的黃金,其實也就是十分之一左右。而買回來的絲綢都需要存入秦國的府庫之內。作為平日裏秦公賞賜臣子嬪妃的用度。當然,這也不能說明秦公有多麼大方,隻不過相比絲綢這種昂貴的商品來說,封地更加讓他心疼。贏師隰也是秦國曆史上幾乎唯一的在他任上沒有分封土地的國君,摳門到令人發指。
別人不清楚自己家的老爹,難道公子虔不清楚嗎?
“父親,我清楚,二弟手上的錢都是為充實宮中府庫的采買。多帶一點也是應該的。”公子虔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