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公子岐在衛國失去了儲君的爭奪機會,就一定是失敗者,甚至成為被犧牲的對象。就像是重要節日的祭品一樣,死了,還要被兩撥食客吃,一波是神,一波是人。
都是兒子,都被寄予厚望,隻不過太子訓出生太早了,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自始至終讓公子岐矮了一頭而已。真要說誰優誰劣,難道衛公心裏就沒有一杆稱嗎?
太子訓是占據了年紀上的優勢。
但公子岐不一樣,他母親身份高,其實一開始衛公認為他兩個兒子都有機會繼承自己的事業、唯一讓他猝不及防的是,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才是最致命的原因。也是讓他決定不再猶豫繼承人選擇的最大原因。可萬一太子訓死不悔改,在他死後,對公子岐這個兄弟下手。恐怕到時候魯國國君姬奮就忍不了。衛國的邦交一直以來都是抱緊魏國的大腿。
但要是自己作死,將周圍其他的諸侯都得罪了一遍。
到時候再抱緊魏國的大腿,估計也舉步維艱。
衛公的年紀,已經到了安排身後事的年紀了。他自然也有對公子岐的考慮,想要給他一份自保的能力。唯一擔心的是公子岐得隴望蜀,有了自保的能力之後,開始對衛公的寶座窺視起來。這才是他遲遲不肯下決定的原因。
公子岐自然也能感覺到父親有這個意思,畢竟,一旦衛國交惡了魯國,對於原本就附庸強國的衛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般的災難。在得到了母舅身邊人的提醒之後,頓時欣喜若狂,麵帶喜色之意難以言表。
嬴渠梁見狀,等人走了之後,低聲道賀:“恭喜兄台。”
“哎,還不見得是否能如願。”公子岐喜道,不過此事言之過早,也不知道魯公在什麼場合對衛公提這個建議。當然,一旦提出之後,衛公姬頹必然會慎重對待,這是毋庸置疑的。想到自己很可能有自保之力,而且多半是軍隊的控製權,公子岐也開始覺得秦人不那麼粗鄙了,畢竟秦國雖然什麼都不行,但軍隊還是很強大。一掃被賈棄羞辱的陰霾,臉色好看很多,虛心道;“賢弟治軍有方,不知對軍中之事有何高見。”
“高見?”
嬴渠梁確實有一支屬於他的私軍,秦國的公子一般都有這樣的待遇。因為在執政方麵的劣勢,讓秦國一直走軍政一體的道路。從公子開始,到國君,都不太信任封君,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自己的私軍了。所以,秦國公子一般都在很小的時候,有時候會在成年之前就進入軍營鍛煉。
嬴渠梁就是如此,他的情況更加特殊一些,秦公贏師隰對國內的大領主非常忌憚,以至於連國都雍城都不敢住,深怕控製著雍城內外的封君們一旦政變,他就要落下個簡公遺孀母子的悲慘下場。
隻好咬著牙將國都遷到了櫟陽,這個連正經城牆都沒有小城邑之中。不僅如此,這些年贏師隰就隻做一件事,甭管自己的兒子多大年紀,隻要能跑能跳,就扔到軍隊裏,準沒錯。
別看嬴渠梁年紀不大,但他已經是軍中的老人了。
他摸著下巴,胡子就別想了,他這個年紀根本就長不出來,隻有一層薄薄的絨毛,琢磨著該如何回答公子岐的問題:“不知仁兄有多少私軍?訓練如何,可有實戰?”
公子岐為難了,他倒是想要實戰啊!可問題是衛國已經十多年沒有正兒八經地打過仗了,即便是打仗……也多半是躲在後頭,實戰的意義不大。有些羞澀道:“沒打過仗。”
“沒打過仗?”
麵對嬴渠梁驚愕的目光,公子岐也是頗為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解釋道:“衛國乃君子之國,治軍荒廢已久。”這話也算是給衛國臉上貼金了,因為誰也打不過,衛國幹脆就不把軍隊治理當回事。這也是中原諸侯中的奇葩。當然公子岐別看喜歡談兵事,也勤習武藝,但畢竟他是公子,武藝肯定不如武將,治軍多半也不怎麼樣。這一點,他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所以說的很痛快:“愚兄荒度春秋久矣,麾下治軍不到千人。”
“才這麼點?”嬴渠梁很吃驚,他剛入軍營的時候,私軍都有兩三千人啊!
這衛國的公子混地也太慘了一點吧?
公子岐不禁好奇道:“不知賢弟麾下人馬幾何?”
“一萬多吧,比我大哥少一點。”嬴渠梁很不以為然道,畢竟,秦國打仗,尤其是贏師隰指揮打仗,這位是國君都會帶頭衝鋒的瘋子,士氣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存在,連國君都衝了,誰敢不衝?所以兩個兒子也必須要衝,秦國沿襲著多年留下來的治軍道理,主將衝在前頭,士卒沒有後退的膽子。
所以,給兩個兒子配備的私軍人數少了,很容易發生在戰場上讓兒子死在眼前慘劇,至此秦公贏師隰就給兒子的私軍規模多了一些,讓人詫異也在情理之中。其實不僅秦國,魏國的情況也是如此,有繼承魏侯資格的公子罃和公子緩控製的軍隊數量,至少占魏國的一半以上。一來,自己的親兒子指揮軍隊,對於國君魏擊來說,他至少可以放心臣子們不太可能造反成功。而且他在兒子裏也用了平衡術,讓兩個兒子的實力相差無幾,那麼兒子對老子不滿,弑君的可能性也不大。等到他年紀大了,時機成熟之後,再確認儲君。也就是太子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