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公激動到嘴角極速的哆嗦著,然後亮晶晶的涎水掛在了嘴角的胡子邊上,被風一吹,仿佛麵條似的拉長了一些,卻依舊頑固的掛在了嘴邊。丁祇也不嫌棄,輕輕用絲巾擦去之後,衛公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又丟人了。
渾濁的眸子隱藏在了鬆弛的眼皮下,左顧右盼,心中暗暗寬慰自己:“幸好沒人發現。”
但是他此時此刻,胸膛內激蕩不已,他無法想象,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衛國軍隊如此強盛的一麵。姬頹甚至想到了十年前的衛國上軍,當年他信心滿滿的命令衛國軍隊和趙國開戰,但是當時的情況是衛國的軍隊根本就不打過趙國。
要不是趙國太過分,竟然想把國都建在衛國的地盤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得不打了那麼一場看似光鮮,但主動權完全不在衛國手裏的戰爭。
真要是死後拿中牟之戰作為自己此生的功績連宣揚的話,恐怕姬頹也沒臉死後去見衛國先君。
可如今,在他垂暮之年,他看到了,看到了希望。衛國在戰場上戰勝趙國的希望。這簡直就是上天給他送來的一份功勞。甚至可以在他死後用一個更好的諡號,用來彰顯他這輩子的功績。尤其是邊子白還好用,在衛國沒有根深蒂固的龐大家族。人也非常有靈性,知道卿大夫擁有一支強大軍隊的支持,對國君來說是多麼的擔憂。邊子白幾乎都是通過苟變、公孫鞅、等其他官員去管理軍營,他不過是出一個大方向的策略。
這是國君最樂意看到的局麵。
不僅如此,邊子白還將衛國上軍訓練成了天下的強軍,這份功勞,一個客卿的身份都給少了。衛公甚至想過,要拿什麼來籠絡邊子白,讓這個人徹底為衛國效力。因為隻要邊子白在衛國,可以保證衛國幾十年不會衰弱。
站在高台上的人雖然不過寥寥,就算是丁祇,也是因為衛公行動不便,才扶著這位執掌了衛國朝政三十年的國君跟著上了高台。
可要說資格,就邊子白和衛公有資格。
餘下的,不管是身份高到天上的兩位諸侯國君,還是六部長官,最多也就是站在軒車上,觀看這場視覺盛宴。
轟!
哈!
軍隊的口號在邊子白聽來,毫無新意,但勉強還能用。
風部的演練很成功,有種先聲奪人的氣勢,而氣勢這種東西,如果說一下子爆發出來,那會給人一種盛極而衰的錯覺。隻有一點點的積累,才可以讓人震撼,驚歎,麵帶驚容。風部的演練,在邊子白看來隻能是及格。
但其優異的表現也會給人一種錯覺,這不會是上軍最強大的一個師吧?
公叔旦苦笑著對在他旁邊車上的子思道:“國相,此戰之後,不管勝負,邊子白將成為我大衛之柱石也!”
公叔旦年紀大了,但是嫡長子年紀還小,性格懦弱沒擔當,如果沒有他的庇護進入官場,肯定會遭受打壓,還沒有崛起希望的那種打壓。
無奈之下,公叔旦才在大司馬的位置上苦苦支撐。但他不通兵事,這是連國君都知道的情況,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衛國擁有強大的魏國武力支持,衛國的軍隊強大與否,並不會顯得那麼重要。當然要還是要的,就是對自保的要求被一再降低。
國相子思是通過胞弟子蒙才更多的了解了邊子白。在此之前,他雖然對邊子白表現出了善意,但對邊子白的評價和其他士大夫一樣,認為邊子白是一個幸臣而已,才能最多僅限於文采。於國於民,都沒有什麼大的作用,隻不過子思有自己的考慮,畢竟子氏是衛國大族,得罪一個小人造成的後果,他也深知其害。所以才對邊子白伸出了善意之手。
不僅僅是對邊子白,子思這些年除了苟變的事之外,基本上都是在和稀泥。
可是子蒙就不一樣了,他或許才能不足,但是品格不錯,眼光也不差,甚至子思認為子蒙要比他更強一些。因為效忠了先君之後,不願意背信棄義,才淪落到最後有家不能回的地步。
但是子蒙卻將邊子白捧到了天上,自然會讓子思對邊子白有所改觀。
而這種改觀還不足以顛覆他對邊子可以保持距離的態度,但是現在,他竟然開始有點後悔了。邊子白的能力,似乎比子蒙預料的還要強一些。
子思心頭感慨:“當年的吳起也不過如此吧?”
可當年的吳起,不管是在朝歌,還是在帝丘,都是一個小混混的樣子。誰能看得出這個家夥竟然會憑借一己之力,將整個中原都攪合的雞飛狗跳?甚至吳起的原因,還讓兩個諸侯飛速崛起。一個是魏國,一個楚國。要不是楚悼王實在太悲劇,竟然聽到吳起在前線擊敗了魏齊聯軍之後,興奮過頭,嘴一歪,腿一伸,死了。吳起甚至可能讓楚國再次登上中原霸主的高台,取代魏國之後,成為天下至強,其後中原諸侯免不了要仰楚人之鼻息之下,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