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公子岐聞之,自言自語道。報信的士卒不可能用卑劣的謊言來欺騙他,可對他來說,這個消息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
南宮弼挺身而出道:“公子,讓某出城去試探一下趙軍,龐爰到底是在搗什麼鬼?”
高亢阻攔道:“南宮,你現在是守城將領,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親自去,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
南宮弼好氣呀,他發現自己自從當了個破官之後處處受到人管製,太憋屈了。這個不許,那個不能,還說著天大的道理讓他屈服,心中本來被趙軍連日的攻擊窩了一肚子火的南宮弼梗著脖子道:“西城的趙軍雖然人數不多,進攻投入的兵力也不多,故而我軍在西城投放的兵力也相對較少。可突然間趙軍走了,擺明了是圈套,某身為主將卻不知趙軍陰謀,爾等以為是好事?萬一趙軍用一部分軍隊牽製我等,卻分兵偷襲戚邑,萬一戚邑守將南哲毫無察覺,被趙軍得逞,我軍豈不是成了懸外的孤軍?”
高亢沉聲道:“自然需要有人去試探一二,但絕對不是你。”
“那麼你說,誰出去試探趙軍的陰謀?”南宮弼其實是被趙軍打蒙了,他甚至發現兵法上學的萬一,一件都沒有用得上的,仿佛像是一隻大馬猴似的,在城牆上東跳,西跑的,卻隻能被動承受著趙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連一點反製的辦法都沒有。
手下的左膀右臂開始掐架了,顯然,大家的心態開始轉變。隨著戰爭的繼續,馬邑守軍如果繼續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麵,還是被趙軍死死壓製的戰爭狀態的話,守軍的士兵和將領心態上的失衡會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他們誰也承受不了讓人窒息的壓力。
但現在,可不是鬧內訌的時候。公子岐畢竟是公室公子,在宮廷裏長大,他的承受力可要比任何一個世家子弟強大的多。
眼下,根本就不是試探趙軍動機的時候。
公子岐果斷下令:“誰都不許去。就算是……”
“就算是……戚邑受到了趙軍的攻擊,也與我等無關。別以為戚邑就容易打下來,南哲大夫也是軍中悍將,野戰不見得能勝趙軍,但是守城不會出意外。相比馬邑,戚邑雖然兵力不足。但是你們不要忘記,戚邑可是南氏的宗廟所在,到時候大宗伯也不會讓趙軍輕易拿下戚邑的。反而是我們馬邑,我軍接到的命令是堅守此城一個月,眼下才幾天,就開心心思活絡起來,真要是守不住馬邑,我等如何在朝堂立足?本公子先把醜話放在前頭,一個月之內,我等下軍就是戰死至最後一人,也絕對不退出馬邑。”公子岐的語氣頗為固執,絲毫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當然他最大的擔憂是,萬一他出城逃跑,步兵怎麼可能逃得過趙軍的騎兵,到時候豈不是死的更快?
可是這種真心話,他作為主將真不太好說出口。
“公子!”南宮弼要說心裏有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馬邑在原先的計劃之中並非主戰場,而是牽製趙軍的一股偏師,可是趙軍不按衛軍布置的防線進攻,讓馬邑一下子暴露在趙軍的兵鋒之下,承受著趙軍最強大的攻擊。這份壓力,讓下軍從將帥到士卒都頗為不滿。尤其是在上軍駐守的平邑沒有開戰的情況下,馬邑並沒有任何獲得將主邊子白的承諾,給予一定的援軍。可以說,馬邑之戰打到現在,完全是下軍獨立承擔。
這明擺著上軍是見死不救。
當然也不能說見死不救,邊子白也做出了反應。將公叔簡派來了,可是他一個司空府的工匠頭子。好吧,司空府的人多半都是技術工種,農家的人整日泡在田地裏,一身的土腥味。營造的工匠,木匠,陶匠也不見得有多高的格調。反而出身低賤,被其他衙門的同僚所看輕。更何況,公叔簡雖然有一個當大司馬的伯父,可就連公叔旦手中也沒有多少軍隊可以用,怎麼可能給他帶出來?而他從平邑帶到馬邑城內的還是一群毫無戰鬥力的工匠,能指望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