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箭如蝗,戰鼓如雷。
要是換一個主將,在戰場優勢之下,難免會站出來嗶嗶兩句,這也是維持士大夫體麵的一種態度。可是仲叔牙就算了,他可不是那種把貴族榮譽放在嘴邊,將貴族身份融入到骨子裏的人。甚至他家獲得貴族榮譽也沒有幾年,還是那種毫不起眼的小貴族頭銜。
什麼士大夫的禮儀。
貴族的驕傲。
名士的舉止,在他這裏都行不通。
再說了,眼下雖然衛軍似乎占優,但是誰知道戰場會如何變化?
夾山之勢,雖說形成了。不過真要說起來,趙軍不過是比衛軍矮了那麼兩三丈而已,要是讓趙軍找到了河岸的突破口,別看現在廝殺正酣的衛軍,說不定下一刻,他就要帶著衛軍結陣自保,等待援軍了。隻要被趙軍爬上了河岸,戰場的態勢將徹底翻轉過來。
為此,仲叔牙根本就來不及思考自己的身份,隻能一個勁的督促士卒廝殺放箭。
而趙軍的希望也沒有徹底覆滅。因為他們也知道,河岸雖然陡峭了一些,但隻要找到一處有機會的上河岸的地方,他們就能逆轉戰場。
“諸位,隨本將殺上去!”
戰馬衝不上去,但是人有辦法。劍插入黃土之中,一點點爬上最高處,隻要時間足夠,沒有襲擾,幾乎每一個趙軍都能夠爬上河岸。當然,這是衛軍絕對不能容忍的狀況,必須要死命的打擊。這一刻,仲叔牙就更緊張了,他的戰車在河岸上來回的飛馳,遇到有險情的時候,就立刻去幫忙。就算是衛軍穩定了戰局,他不會閑著,手中長弓每一次弓響,就有一個趙軍的慘叫的回應。
“眾將士聽令,速射!”
“我等生死在一刻!”
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衛軍也好,趙軍也罷,都有可能在下一刻陷入決定的可能。生死似乎在一念之間,而且對於雙方任何一方來說,戰局變化真的不那麼難。隻要有一點機會,雙方都會緊張起來。仲叔牙一邊廝殺,一邊高喊:“殺趙狗,保家人!”
這時候,剛剛氣暈過去,被身邊的部下救回來的趙廣發現衛國的主將似乎是個不說話,就知道蠻幹的愣頭青,你丫竟然連官麵上的禮儀都不講,就知道催促士卒廝殺,卻讓他有種無從下手的為難。不僅如此,仲叔牙的反應也不像是一個指揮數千人作戰的大夫,而是一個步卒旅帥一般,連兵車都整不好的傻子。
仗打的稀裏糊塗,毫無章法不說,還是個連指揮都不像樣子的蠢貨。
可讓他生氣的是,就是這麼一個蠢貨,竟然將他麾下的精銳騎兵逼迫到了生死一線的絕境。放眼望去,周圍到處都是被弓箭射中的傷兵和馬匹,倒在戰場上奄奄一息者有之;衝殺中被迎麵的弓箭射中者有之;可謂死傷慘重。
“將軍,我等前後皆被堵住,想來是衛軍早就準備好了陷阱,讓我等鑽入其中。”騎將申屠好不容易將落馬的趙廣救了回來,用最簡短的話告訴了趙廣他們麵臨的困境。
趙廣對此毫無疑義,定睛查看了一下戰場之後,略微有點驚奇,似乎情況真沒有他想的那麼糟。問道:“趙聃呢?”
“趙將軍在前麵,被隔開了,我軍往來不便。”
這倒是真話,同時申屠心裏滿滿的都是不舒服,大家都是騎兵將領,這個趙廣還是信任自己的本族將軍。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一套任人唯親的套路。不過申屠一點辦法都沒有,誰讓他不是公族的成員呢?
而趙廣卻已經發現,自己一開始就判斷錯了。
夾山之勢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遭遇的似乎並非是真正的夾山之勢。因為如果是夾山之勢的話,那麼衛軍殺傷趙軍的手段可以說多種多樣。山上的石頭,樹木,隻要落下夠高,帶著山勢地威力從高處落下,一旦打到人,基本上就是碰著就死,挨著就亡。反而使用弓箭的機會不多見,因為弓箭需要準頭,耗費士卒的體力卻很大,事倍功半,勞心勞力。
但衛軍的攻擊手段一直是弓箭,這讓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