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趙營,主帥大帳內,端坐著一個強壯到看不出脖子的男人,可就是這麼一個人,腦袋卻不成比例的有點小,眼珠子很大,遠遠看去,像是被插在泥地上的一隻大黿,無時無刻透著一種視覺上的滑稽。
他就是雷橫。
趙軍在北岸大營中的主將。對於自己的長相,他年輕的時候經常抱怨,從來沒有滿意過,因為不成比例的身體,往往讓他在戰場上收獲的不是畏懼,而是恥笑。但他也有辦法,他讓工匠做了一頂樣子很大的盔,裏麵填充了很多看似無用,卻能夠讓他的小腦袋輕易的頂起來的填充物。
當然,這都不是雷橫所擔憂的問題。
年輕的時候,他對自己的長相不滿意,那是因為誰都有一個成長為英雄的雄心壯誌,英雄自然要頂天立地,自然要樣貌堂堂目帶威嚴,怎麼可以看上去可笑、滑稽,甚至有種和神獸相似的樣貌?
可如今,他已經能夠很熟練的用自己的樣貌在戰場上獲得敵人的輕視,這一點,他從來不說,可是一直在做,每每成功,他就會沾沾自喜。老天爺給人關上了一扇門之後,必然會給他開一扇窗戶透透氣,總不至於把人給憋屈死。
可當他麵對邊子白的那一刻,雖說他還沒有當麵見過邊子白的人,但是從將主龐爰的口中也聽到過一些對邊子白的評價,奸詐的小鬼,恬不知恥的佞臣,長者一張讓人厭惡的醜惡嘴臉,自始至終,雷橫覺得自己在長相上對上邊子白是有優勢的,因為他的長相有欺騙性,可是邊子白卻能被人一眼認出來。
但這是在戰場,長得好看不好看不重要。
重要的是實力。
趙軍在硬實力上確實要比衛軍強大很多,這也給了雷橫莫大的自信。
雙方在河灘上的第一次交鋒,也不能說是交鋒,是衛國上軍抵達大河邊之後,邊子白處處透著對他不設防的做法,卻暗地裏製造凶險,好不是雷橫警覺,說不定已經陷入了絕境之中,直到這時雷橫才發現邊子白不好對付。因為他差點上了邊子白的當。一開始,衛國上軍抵達大河的兵力絕對不超過五六千人的樣子。攜大勝之餘威,一鼓作氣拿下趙軍的大河營地才是正經的戰爭路數。可是邊子白沒有,不僅沒有這麼做,反而將並不占優的衛國軍隊暴露在趙軍眼皮子底下,開始大修營寨,似乎準備和趙軍一直這麼耗下去似的,根本就沒有心思打仗。
還真別說,雷橫看到了衛國上軍如此不思進取的行為,還真想偷襲一把。因為看上去,機會太好了,衛軍在河灘空地上,士卒砍伐樹木,修建營寨,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邊上還有趙軍似的。而且從人數上來說,衛軍似乎比趙軍並不占優勢。雙方兵力差不多,士卒訓練,勇氣,戰鬥經驗強大的一方,肯定是最後品嚐勝利果實的趙軍。
可是騎軍隕落,讓他有所警覺。
在研究如何將衛軍一舉殲滅在河灘之前,他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雖然回來的不多,但還是給他帶來了確切的消息。距離衛軍營地不到十裏,有一支數千人的騎兵。
當時雷橫聽到這麼個消息,頓時明白了為什麼將主龐爰說邊子白是個奸詐的小子,太壞了,故意擺出破綻讓他去攻擊,然後騎兵出動,將他麾下的軍隊兜底全部殲滅。連帶著還要搶劫他的修好的河岸大營。想到這些,雷橫就會不忿地渾身發抖,哥們真的就那麼好騙?
當時自己真下令攻擊衛軍,恐怕自己的屍首都已經在大河上飄著了。
太陰險了,故意勾搭爺們上當。
幸虧自己機靈。
雷橫瞪著對他的臉來說有點顯大的眼珠子,一口幹了麵前的酒,打了一個不算太響亮的酒嗝,按照他之前對人生的理解,這頓酒沒喝好,打嗝不夠響亮。主要是有心憂的事,讓他總是有種提心吊膽的緊張。而這份緊張是一點一點累計起來的,而他對此又束手無策,這讓他非常無奈。
“不好啦,將軍,衛軍增兵了!”
嘩啦,雷橫一驚一乍的站起來,卻腳下拌蒜,扶著身後的武器價值差點摔倒,雖然沒有在部下麵前丟盡臉麵,但臉上總是掛不住,許是心虛,沒有如往常一樣大聲吆喝,壓住了喉嚨低聲嗬斥道:“慌什麼慌,成何體統?衛軍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而已,隻要我大軍出動,邊子白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