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軍來說,他們恨不得一覺醒來之後,刺骨的寒風在帳篷外嘶吼一晚上,第二天天寒地凍,大河上被冰麵給凍住,這算是老天幫忙。冬日作戰,最擔心的就是天氣太過寒冷,但是對於趙軍來說,他們已經巴不得一夜之間天降奇寒,將大河都給凍上,然後幾天之後,人就能夠行走在厚實的冰麵上。
到時候,兵力分散的劣勢,不存在。
首尾不能顧及的劣勢,也不存在。
甚至龐爰能夠利用得天獨厚的兵力優勢,將邊子白再一次堵回城邑裏去。眼巴巴的看著他攻擊上軍駐守的城邑,卻束手無策。
然後在淩汛期來臨之前,退兵到大河北岸。
可惜,願望是好的,但卻不太能夠實現。
龐爰很著急,卻也隻能幹著急。
當然,衛軍之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實際上,上軍和下軍從來沒有任何配合,駐守馬邑的下軍雖然頑強的抵禦了趙軍的進攻。但是對於兵力不足,經驗不足,甚至連勇氣都不足的公子岐來說,他已經做到了一個公子能夠做到的極致。
可惜,他不是儲君,他沒有退兵的資格。
不僅沒有,他還需要死守下去,他巴望著那天趙軍能夠退了,好讓他喘口氣。雖然援軍近在咫尺,但是對於公子岐來說,還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北岸,大堤上,兩個年輕的文士站著眺望著遠處的對岸城邑,別的看不清楚,但是煙霧一個勁的往上衝是說什麼也逃不過人的眼睛,看到這一幕,端木方的心突然糾了起來,他心憂道:“趙軍又在攻擊馬邑了,這樣下去,馬邑遲早要出問題的。”
他之所以離開馬邑,是因為公子岐也是沒轍了,希望把對馬邑最熟悉的人送到邊子白的麵前,陳明利害之後,讓邊子白伸出援助之手。可是,就連公子岐也覺得希望不大。他也巴望著大河封凍,因為對岸擁有一支強大的友軍,就算是龐爰不推兵,也不敢肆無忌憚的繼續猛攻馬邑了。如果要是龐爰的目標是邊子白,那麼就最好不過了,趙軍肯定要過河,從而放過馬邑。
至於邊子白是否能夠對付龐爰,公子岐已經沒心思去管了。
他就像是在沙漠裏行走了上千裏的商隊頭領,所有人都看著他,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將他為馬首是瞻。因為他是將同伴帶出沙漠的唯一希望。可是他也累了,拖著鐵一般沉重的雙腳,又渴又餓,體力和精力已經到了人的極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倒地不起。
但是在他沒有到底之前,他還要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是給自己看,而是給和他同樣走在奔潰邊緣的士卒們看,我們有希望,勝利就在眼前!
“端木兄,不用憂心,將主已經有了決斷。北岸的趙軍最多就在一兩日,就會被掃清。待那時候……”
公孫鞅不善於指揮作戰,對於戰爭他永遠都是一眼黑。但是並不妨礙他道聽途說一些小道消息,尤其是這些被他認為的小道消息出自邊子白之口,可信度大增之外,還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就算是上軍大勝,可能給下軍帶來的不一定是鼓舞,而是更多的危機。
因為上軍一旦攻克了趙軍的河岸大營,大河封凍之後,趙軍肯定不會繼續在馬邑攻擊城邑。他們必須要退守大河以北,穩固自己的後防線,而在此之前,趙軍恐怕就無法容忍有一個和他們交戰了一個月的衛軍軍隊在他們的身後,隨時隨地威脅他們的後軍。
前線趙軍已經很久沒有獲得補給了,要不是原先龐爰起運的糧草足夠多,一旦趙軍糧草耗盡,幾萬人就有可能潰散的不成樣子。
而留下馬邑的衛軍,等於是將趙軍後軍暴露在衛人的兵鋒之下,而後軍在行軍之中,主要負責起運軍營之中的物資,一旦糧草受到了威脅,趙軍不戰自潰也有可能。龐爰也是戰場上曆練了二十多年的名將,他能夠看不出這些隱患?如今的龐爰,或者說趙軍,肯定是在退兵之前最瘋狂的進攻。能夠攻克馬邑最好。要是沒辦法攻克,至少把馬邑的趙軍先打殘,免得到時候讓公子岐緩過勁來之後,在他後背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