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回來?”
趙軍大營帥帳內,龐爰氣地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書案,從身後劍架上抽出寶劍,怒目乖張的樣子仿佛要大義滅親,可眼神卻根本就沒有看從衛軍被放回來的兒子,反而一個勁的朝著公子重坐著的方向看去。
“父親,大哥說不定有苦衷呢?”
二兒子龐昱剛站起來想要為大哥龐詡開脫就被老爹的死亡之瞪給嚇回去,龐詡怒不可赦道:“大帳之中哪有你說話的份,滾出去!”
龐昱愣住了,隨後不情願的走出了大帳。留下的軍中將領也一個個尷尬的看著龐詡,反倒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雷橫,還有站在一邊手臂上包紮著繃帶的周興給忽視了。
他們的問題其實和龐詡一樣嚴重,敗軍之將,俘虜之恥,忍辱偷生的懦夫。軍隊之中,隻要被貼上了這等標簽,他們今後的軍旅生涯就不會好過。好在他們有一個擋箭牌,龐詡。作為龐詡的兒子,甚至是全力培養的繼承人,龐詡身上聚攏了太多的光環,以至於任何一個能力上的缺陷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吸引所有目光的同時,將所有的罪責一個人承擔下來。
周興也好,雷橫也罷,他們能不知道嗎?
正因為知道這其中的關鍵,才迫不及待的跟著龐詡一起回到了趙軍營地。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他們怕什麼?要是周興和雷橫自己個跑回來,就說不準了。運氣差一點,直接梟首示眾,警示眾人。要是運氣好一點,也少不了一陣鞭打。
隻不過,他們的到來,讓龐爰差點情緒失控。但同時,他的反應可不是真的要對兒子下手,更不可能用劍殺了親兒子。畢竟,龐詡戰敗並非是龐詡的問題,而是龐爰,乃至整個趙軍的問題。趙軍根本就沒有水師,戰船就無從說起。甚至連會遊泳的士兵都沒有幾個,在渡河的時候,被衛人打得毫無脾氣也沒有可說的。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對岸幾倍於趙軍的衛軍一路欺負自己的袍澤,卻束手無策。
但是龐爰畢竟是主將,他要做出公平賞罰的姿態出來,龐詡畢竟是戰敗之將,不接受懲罰,說不過去。
龐爰拔劍的氣勢很足,但接下來的動作就有點拖泥帶水,甚至用遲緩來說解釋也不為過。他等著有人拖住他,求著他,哭訴著喊道:“將軍,非戰之罪。少將軍已竭其力矣。”
要是邊軍副將趙廣在場,就在龐詡進入大帳的那一刻,就攔住了龐爰。然後等著龐詡哭訴自己的罪過。可惜,趙廣不在了,也不知道生死。龐爰一臉無奈,拖著手中的長劍仰天長歎……
如今趙軍大帳之中有資格拉住主將龐爰的人就隻有一個,公子重。可惜,公子重畢竟沒有多少經驗,反應慢了一點,等他起身去勸的時候,下不來台的龐爰隻能持劍向兒子砍去,而龐詡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仿佛被嚇傻了一般。劍過飛虹,落下幾縷青絲,嚇得眾將真以為龐爰要大義滅親。可話說回來,龐爰鐵了心要這麼做,恐怕如今的龐詡已經到底,出氣多,進氣少了。
試想,從廝殺之中走來幾十載,劍術會差嗎?沒有人可以質疑龐爰的劍術。廝殺,是一個軍人最基本的技能。要是連殺人都不成,如何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活下來?
“老將軍請慢,少將軍深陷敵圍,非戰之罪,而是我軍在對岸兵力不足。最後失手被擒,在我軍不利之際,毅然決然渡河增援袍澤,就憑此舉也不能抹殺少將軍渡河之勇。”公子重終於反應過來,這時候他要是再不出手,恐怕龐爰不久之後就要和他反目了。龐爰被架在了火堆上,動手以軍法殺了兒子,這事他根本就做不出來,但是兒子被衛人俘虜,也不能沒有交代。真要是繼續下去,龐爰當時的相反就是刺兒子一劍,當然不是致命的傷勢。之後的軍營裏,就不會有龐詡這個人出現。